百裡溪費了極大的力氣,才沒握住傅知寧的手。
傅知寧大約察覺到了什麼,臉頰倏然紅透了,整個人都透著一股不安。百裡溪猶豫一瞬,到底輕輕拍了拍她的胳膊,低著頭為她係上衣衫。
“對、對不起……”傅知寧隱約知道,自己似乎讓他為難了。
百裡溪喉結動了動,突然起身將她扶住。
傅知寧愣了愣,黑暗中蒙著眼睛跟他走,鞋尖踢到床沿時,他扶著她往床上躺。傅知寧僵硬地躺下,等著他下一步動作,然而等了半天也沒等到,最後隻能迷迷糊糊地睡去。
“晚安。”百裡溪為她蓋好被子。
一夜之後,他又一次消失得無影無蹤。
傅知寧睜開眼睛後,雖然明知他已經走了,但還是第一時間去找他,四下看了一圈沒有人,這才輕輕呼出一口氣。
昨晚也是什麼都沒發生呀。傅知寧摸摸有些發燙的臉,突然覺得自己可能有點強人所難了,他如果不喜歡的話,自己真的沒必要逼他。
這麼想著,房門突然被敲響。
傅知寧頓了頓:“進來。”
話音剛落,突然想起自己把門鎖了,這便要趕緊去開門,結果還沒下地,門就開了。
她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是他走之前將門鎖打開了。儘管一直知道他細心,可這一刻還是為之驚訝。
“小姐,您醒啦?”蓮兒一進門,眉眼間透著一股喜氣。
傅知寧眨了眨眼睛:“今日怎麼這麼高興?”
蓮兒嘿嘿一笑,悄悄看了眼外頭,這才來到她麵前:“小姐,昨日欺辱您的那倆惡人,如今已經遭報應了。”
傅知寧不解。
“似乎是錦衣衛查出他們與蠻夷間諜來往,帶回去審了,誰知這兩人竟然受不住刑,直接死在了牢裡,”蓮兒說罷,還要感慨一句,“真是大快人心!”
傅知寧愣了一下:“他們就這麼死了,家裡人會善罷甘休?”
“兩人都是庶子,雖然出身世家,卻無人在意,死了也就死了,兩家人哪會為了他們去得罪錦衣衛呢?”蓮兒一邊說,一邊在屋裡忙活起來。
傅知寧蹙起眉頭,心裡隱隱生出一個念頭——
不會是他做的吧?
接下來好幾日,她都在思考這個問題,以至於連做夢,都會夢到那兩人的臉。
她輾轉反側的時候,百裡溪心情卻不錯,每次想起她那晚笨拙的舉動,唇角都會不自覺揚起,偶爾也會在批紅的時候發呆。
“再這麼一臉思春相,隻怕人人都要知道你有情況了。”
涼涼的聲音響起,百裡溪回過神來,冷淡地看向趙懷謙:“你怎麼來了?”
“聽說掌印大人近來心情不錯,接連幾個小太監犯錯你都沒責罰,所以孤來瞧瞧,看掌印大人是不是被什麼妖魔鬼怪給奪舍了,”趙懷謙打趣一句,接著勾起唇角,“如今看來,不像奪舍,倒像是被哪隻小狐狸勾走了魂。”
“沒有的事,不要胡說。”百裡溪板起臉。
趙懷謙輕嗤:“裝什麼,你每月都要去看她,在她房中一待就是一夜,敢說什麼事都沒發生?”
百裡溪不悅蹙眉。
趙懷謙頓了頓:“不是吧?真無事發生?”
“彆胡說八道了,她一個姑娘家,最重視清譽。”百裡溪說話間,房門突然被敲響,趙懷謙下意識躲到了屏風後。
“誰?”百裡溪沉聲問。
“掌印,珍寶閣那邊送來一套珊瑚頭麵,奴才瞧著還不錯,您可要看看?”劉福三知道他有收集這些姑娘家衣裳首飾的愛好,遇到好的便會主動送來。
百裡溪頓了頓,一扭頭就對上了趙懷謙調侃的眼神。
他沉默一瞬,還是讓劉福三進來了。
劉福三端著一個托盤上前,放穩後小心地掀開上頭所蓋紅布,露出下方精致的首飾。
是珊瑚珠配了金器打磨,顏色鮮亮又活潑。傅知寧鮮少用這樣明亮繁複的東西,但百裡溪驀地想起那晚她大紅大綠的衣裳,覺得她戴這些也不難看。
“留下吧。”他叮囑。
劉福三應了一聲,便識趣離開了。
他一走,趙懷謙便從屏風後出來了:“你連這種東西都給她備著,真不知你是將她當做心上人,還是當成閨女養了。”
“我是她兄長。”百裡溪也不知在向誰強調。
趙懷謙扯了一下唇角:“你又何必自欺欺人。”
“懷謙……”
“行行行,我什麼都不說了總可以吧?”趙懷謙無奈,“日子已經夠苦了,你又何必如此苛責自己。”
本來話題已經打住了,但百裡溪還是看向他:“她與我……不同,她將來,是要嫁個好人,平順過一生的,太靠近我,隻會過得動蕩不幸。”
“那你就該徹底與她斷了聯係,而不是這樣拖泥帶水。”趙懷謙也看不過他如此自苦。
百裡溪突然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