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捕頭厲聲道:“協助官府辦案,是每個盛國子民應儘的本分!”
寧杳又
剝個橘子吃了,冷冷道:“國君也說官本為民,齊力同心。可宋捕頭自進門來就擺好大的威風,話裡話外一通定論,可見也沒把我當作盛國普通子民看待,怎麼突然又要我來儘本分呢。”
宋捕頭:“你這強詞歪理!”
寧杳偏頭看了他一眼,咬著橘子,沒有出聲兒。
“……”
對方神色淡淡,偏頭吃了東西,似乎不打算再與他說下去,擦了擦手叫人送客。
看著麵無表情伸手的婢女,宋捕頭也知自己今日急躁了。他咬咬牙,壓下脾氣,給旁邊的錢來使了個眼色。
錢來意會,笑著上前拱手作揖,“夫人,宋捕頭是個急性子,縣尉大人也常罵他說話也不過腦子,今日並非有意言辭冒犯,還請你莫要放在心上。隻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夫人若知曉些什麼,還請告知我等一二,也好早早將其逮捕歸案,免得叫惡人逍遙法外再添殺孽。”
寧杳往外去的步子一停,轉頭來,笑吟吟看著他說道:“我說有妖作祟你信嗎?”
她站在門框處,指向天際姻緣樹的綠影,目光幽深,“都是它乾的,你們信嗎?”
……
威風寂寂,樹影婆娑。
宋捕頭握著刀柄有力敲了敲姻緣樹的樹乾,發出咚咚的沉悶聲響,“不就是一棵樹嗎?能有什麼問題?”
錢來道:“可頭兒,這地方確實有些古怪,我待了幾天,一隻鳥兒一條蟲都沒見過。”
聽他一說,宋捕頭也想起了冷翠山,但還是不信,“姻緣樹在咱們蘿州城幾百年,祖祖輩輩的姻緣都是在這兒求的,可從沒出過什麼事。老子左看右看還是那扶家的小夫人最可疑。”
錢來:“可是……”
“行了,先不說這個,我得去跟縣尉大人稟報,你也一起。”
兩人並肩離開,空無一人的月老祠中姻緣樹慢慢垂下枝椏,在風中颯颯作響。
宋捕頭回到府衙卻沒見著縣尉,做活兒的老婦道:“又出事了,早前與雲家姑娘定有婚約的王家幺兒被吊在家中,死狀與雲家姑娘如出一轍,縣尉大人久等不見你們回來,已經親自過去了。”
老婦話音剛落,後頭突然接二連三地傳來腳步聲,宋捕頭一瞧,原是手下的幾個小捕快。
他剛要問話,便聽他們急吼吼大聲叫道:“頭兒,東城有人報案!”
“西城也出事兒了!”
“北花三巷剛剛出了人命!”
宋捕頭與錢來震在當
場,二人麵麵相覷,猛然回神,握著腰刀飛似地躥了出去。
今日與蘿州城而言注定是極不平靜的一天。
繼雲家姑娘之後,王家幺兒、東城孫員外家六姑娘、西城一對今日成親的小夫妻、以及住在北花三巷的冷秀才,共五人在短短一個下午接連慘死屋閭。
皆沒了心肝,樹藤纏身,顯然是同一凶手所為。
這還不算完,更叫人心驚的是,自打這日之後,每天都有人出事。</整個蘿州城頓時陷入了一股空前恐慌之中。
宋捕頭更是一個頭兩個大,東南西北四方連軸轉,幾天下來人都瘦了一圈,卻還是理不出頭緒。百般無奈之下,他打算再去一趟扶宅,而就在這個時候,城中流言四起。
“夫人指點雲老爹找到雲家姑娘的事,已經傳得人儘皆知,”覓秀臉色微白,雙眉緊緊蹙在一起,“外頭流言蜚語凶得厲害,也不知是誰暗中起的頭,已經將這些人命官司儘數扯到夫人頭上了,說夫人便是罪魁禍首。”
還有什麼妖魔鬼怪的言說,街頭巷尾傳得不成樣子。
寧杳舉起筷子拌了拌麵上的肉末碎兒爆炒泡紅椒,聞著酸酸辣辣的味兒,隨意點點頭,“他們愛怎麼說,便怎麼說。”
她吸了一口麵條,三分酸蔭蔭,六分火辣辣的,滿口濃香似要炸開了一般。
“可若再不想法子,怕是後果不堪設想,”覓秀無奈地歎了口氣,她咬咬唇,小聲道:“奴婢知道您本事滔天,既然如此,何不將那害人的妖孽揪出來,也好直接平了這場禍亂。”
寧杳抿了抿發紅的雙唇,抬起眼簾,倏忽一笑道:“覓秀,你太看得起我了。”
哪那麼容易。
被人類一廂情願賦予美好意義與心願的老樹,在幾百年香火氤氳掩蓋下的,是積鬱已久揮散不去的怨憤殺意……
不歇的香火與不斷的信仰,滋生出來的可不是一般的小妖小怪,就是她姐寧楹和前夫大師兄封玦兩個開光期修為的在這兒,估計也隻有被吊著打的份兒。
而她呢,現在充其量就是個空有理論的戰五渣,且和扶琂新婚不過一月,正是姻緣樹的目標類群,估計一出門兒就得玩完兒。
所以,不能埋頭硬上,而應該另辟蹊徑,隻是現在還不到時候。
兩人正說著話,寧杳陡然聽見大黃的暴怒的狂吠聲,她直起腰,目光深深,“外麵似乎來了不少客人。”
“好像是麻煩上門了,”她放下筷子,“走吧,咱們去看看。”
覓秀還不知道是什麼事,但她眼皮子直跳,總覺得心慌。
等二人出來,卻發現大門已經不知道被誰打開了,四個黃並排堵在門口衝外麵齜著利牙,異常凶狠。
再往外看,隻見門前不知何時烏壓壓地立了一群人,正望著她們主仆二人,那一張張麵上是毫不掩飾的忌憚與猜疑。
覓秀心裡一個咯噔,腦子裡不禁浮現出那些街頭巷尾的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