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緣頭皮一寒,快速收回手,忍無可忍道:“賀輕玉你――”
輕雲侯眼睛一亮,受寵若驚。
他抓住喬緣袖子,一瘸一拐跟在她身後,耳根紅色未褪:“喬緣,你原來知道我叫什麼?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你可知我們第一次相見,我便自報家門姓名了,但你每回見我,都隻知道叫我小侯爺!”
喬緣太陽穴直跳,強忍著表情,道:“我不知道。”
“可你現在知道了!”小侯爺興高采烈道:“可見你我之間距離又近了一步!”
喬緣活這麼大沒見過如輕雲侯般臉皮這麼厚的人,她耳邊嗡嗡不停,不禁咬了咬牙,甩開
輕雲侯,快步走到幾個弟子前麵。
那幾個弟子剛剛才被喬緣救過,原先雖然和她不熟,此時卻視喬緣為救命恩人,見喬緣不想和小侯爺說話,他們當然趕緊擋住小侯爺,道:“誒誒誒,你不要喋喋不休了,沒瞧見我們喬師妹不想與你交談麼?”
小侯爺卻也不計較,抖了抖錦衣玉袍上的臟汙,一瘸一拐,慢悠悠地走在後麵。
他自言自語道:“今日不想交談,不代表明日也不想交談,明日不想,不代表後日不想,日子還長著呢。”
駱奕爭自前麵探路回來,月白色長袍與漆黑頭發微濕。
他冷冷盯了輕雲侯一眼,走上前去,對喬緣道:“此處應當就是烏龍靠雪龜的腹部了,但我順著它經脈找了一圈,並未發現有什麼異物,隻怕控製它的東西在方才的顛簸中,被它甩到了身體其他部位。”
“這樣找下去耗時耗力,我擔心你哥哥在外麵快撐不住了,緣緣,你可有辦法催動葉哨找到?”
駱奕爭與喬緣朝夕相處,卻也不知道喬緣是何時學會禦靈術的,他心中隻道是上次飛狼冥一行,自己沒有與喬緣同去,喬緣又負傷回來,應該是得了什麼機緣。
隻是若是以往,喬緣必定會告訴他,可現在,兩人是肉眼可見的越走越遠了。
喬緣略一思索,道:“我有辦法,不過得再等一炷香的時間。”
她方才吹奏的哨音隻能按捺住巨龜一時,再過一會兒,哨音的作用就會完全失效,屆時巨龜體內的藥物肯定會再度起作用。
而她就能吹奏另外一曲禦靈術,控製巨龜全身血液走向,指引他們找到那讓巨龜發狂的異物。
喬緣心思全在儘快找到證據上。若是一旦能找到證據,今日便能揭穿寧聘真麵目,寧聘又怎麼可能繼續留在天機宗,發生後來那些事情?
但巨龜體內這麼大,要想找到何其之難!若是找不到,那麼今天便白費一番功夫。
喬緣神色隱隱焦灼。
“那便休息一會兒,養足精神。”駱奕爭溫聲道。
喬緣點了點頭,卻不再與他多話,走到一邊,閉目養神。
今日與駱奕爭一同墜入巨龜體內,實在是個意外。但既然駱奕爭一道進來了,要想找到異物,還需要他的力量。
喬緣不會因私事而壞了大局,但除此之外,她與駱奕爭也實在無話可說。
駱奕爭自然也看出來了她的冷淡與公事公辦,心頭沉了沉,卻也沉默下來。
呂柔瑾和呂子義一事雖然已經解決,可到底成了他和喬緣之間的隔閡。
若是在從前,駱奕爭會認為,這些隔閡遲早會消弭,他與喬緣之間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不會出現不可彌補的裂痕。
可現在,他到底是清楚地意識到,喬緣是真的心灰意冷,決心和他分道揚鑣了。
一開始聽到喬緣提出要解除婚約,駱奕爭心頭還有慍怒,怪她為何如此輕而易舉地便放棄這些年的感情。
可如今,駱奕爭心頭隻剩下悔恨與愧疚,若不是他,喬緣不會被平白無故冤枉這麼久,受這些委屈。
那道在他二人之間的裂痕不知何時已經深如鴻溝,他不敢去想,若是一直無法消除,若是真的與喬緣解除婚約了,他待如何?
回想起喬涼所說的話,原來緣緣真的向他提出了解除婚約一事。
駱奕爭負劍立在一邊,背上血色浸染,臉上卻沒什麼顏色,他遙遙看著喬緣,半晌,垂下眼眸。
賀輕玉視線從喬緣身上收回,又看了一眼駱奕爭,輕雲侯府消息神通廣大,近日在天機宗發生的事,他自然知曉。
以往喬緣心中滿心滿意隻有駱奕爭一人,可現在二人出現隔閡,他小侯爺可不管什麼君子之風了,自然是勝者為王。
想到這裡,賀輕雲高興起來,左右摸了摸,發現自己腰間的水囊在跌撞中還未丟失,他取下來,一瘸一拐地朝喬緣走去。
包括幾個弟子在內,幾人被巨龜叼進來以後,便滴水未沾,早已乾渴得不行,一名弟子見輕雲侯竟然有水,眼巴巴望著,卻不好討要。
便見輕雲侯湊到喬師妹身邊,笑道:“喬緣,渴嗎?”
喬緣雖有些口渴,可以她的性子,素來是拒輕雲侯於千裡之外的。
但她也察覺到駱奕爭的視線。若是不讓駱奕爭斷了念想,恐怕解除婚約一事,駱奕爭萬萬不會答應。即便答應了,日後也不會同意和她做陌路人。
她實在不想與他這樣苦苦糾纏下去。
可因為飛仙門和天機宗的緣故,也不能和他變成仇人。
既然如此,倒不如想個辦法,叫駱奕爭知道,她和他之間,的確再無可能。
這樣一想,喬緣默然了下,便接過輕雲侯手中的水囊,輕聲道謝:“謝謝。”
“不謝不謝。”小侯爺卻是十分激動,眼睛亮晶晶,挨著喬緣便在她身邊坐下來,不過倒是十分有禮地隔了三寸的距離。
“今日天機宗居然發生了如此多的事情,是我來晚了。”小侯爺看著喬緣肩膀上的一些血漬,皺了皺眉,道:“若我在,我便――”
喬緣扯了扯嘴角:“小侯爺可不要說大話。”
大長老連駱奕爭的麵子都不給,又怎麼可能給朝廷的麵子。
“我還沒說,你怎知我要說什麼?”小侯爺笑了,道:“我打不過你們大長老,自然不會自不量力,但若我在,我便死死扒拉著你們大長老的靴子,哭爹喊娘!碰他的瓷!咬定他打傷了我!胡攪蠻纏數個月,賴著不走!看他還記不記得要懲罰你的事情!”
“的確是你會做的事情。”
喬緣終於淺笑了一下。
遠處的駱奕爭立在那裡,烏發濕透,死死盯著,身後的劍散發出陣陣的寒意,幾乎下一秒就要忍不住爭鳴出鞘。隻是,他死死抿住嘴唇,竭力克製。
他與喬緣現在狀況已不比之前,一味奪取爭鋒,反而會適得其反。
隻是――
駱奕爭背過身去,袍下的手不知何時攥得青白,透著一股焦躁得不似他的躁意,以及,本不可能出現在他自小到大恪守禮儀仁心的心裡的一道稍縱即逝的,殺意。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