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藥房的火已經滅了,喬緣與寧聘走到一邊的懸崖竹林處。
山風凜冽,四下寂靜無人。
喬緣抱著手臂瞧著寧聘,臉上沒什麼表情,冷冰冰的。
寧聘神情卻是較為柔和,眸子裡甚至帶了一貫的笑意,站在喬緣對麵,主動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氅,給喬緣披過去:“此處山風大,喬妹妹小心不要著涼了。”
“你大可不必如此。”喬緣身形一閃,往側後走了一步,蹙起眉頭,開門見山地問:“你想談什麼?”
她完全不想同寧聘虛與委蛇。她對寧聘針鋒相對的排斥,早在收服烏龍靠雪龜那日,整個天機宗便都知道了。
反正眾師兄弟以為她一向脾氣任性驕縱,都習以為常,半點也不覺得奇怪。
不過,即便她如此冷厲排斥,寧聘也看不透她初次見麵就如此排斥她的真正原因。
寧聘注視著她,半晌幽幽地歎了口氣,問:“可是因為你哥哥的緣故?”
喬緣不吭聲,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寧聘便道:“我知道你與喬涼兄妹之間的感情甚為篤厚,他也同我說起過,你們父親常年閉關,見不到蹤影,你們二人從小玩在一起,就是彼此最重要的親人。大長老為難你時,也隻有他出麵阻攔,你很依賴他。”
喬緣眉梢跳了跳,臉上浮現出幾分不悅。
顯然,這些話的確是喬涼對寧聘說過的。這個時候喬涼可能和寧聘還沒經曆生死,不至於產生多麼深厚的感情,但是他對寧聘的確是欣賞有加、信任有加。
想到哥哥對眼前這個女人有過信任,而眼前這個女人卻不知道背後到底有誰,到底在謀劃什麼,喬緣的視線就變得越發尖銳鋒利起來。
寧聘倒是沒注意到她的眼神變化,接著道:“不過,緣緣。”
喬緣冷冷道:“你說。”
寧聘歎了口氣,為難地看了喬緣一眼,道:“若你因為對你兄長的占有欲,便有意刁難你兄長身邊的人,這樣總有一天,隻會將他越推越遠,你可明白我所說的道理?”
上一世喬緣的確因為寧聘,和哥哥吵過幾架,以至於哥哥以為她還是小孩子愛吃醋的脾氣,根本沒把她說的寧聘的壞話放在心上。
當然,那時候寧聘隱藏得很好,喬緣也的確不知道寧聘背後的身份,她想趕寧聘走,也的確是因為妒忌她和駱奕爭一起下山做任務。
這一世喬緣一直沒有貿貿然告訴喬涼,寧聘的真麵目。
一方麵是因為冥冥之中有股力量阻止她說出未發生的事情。
另一方麵也是她沒有自信――她不確定喬涼是會相信她毫無證據的口說無憑,還是像上一世那樣相信寧聘,而覺得她是在無理取鬨。
寧聘這話刺中了喬緣內心隱隱的擔憂,她心頭頓時湧起一股無名火。
喬緣臉上宛如結了一層冰霜,抬起眸子,冷冷笑道:“我和我哥哥之間的事情,可不用你來指教,你算什麼東西?!”
寧聘這種在飛仙門被從小到大用嚴苛禮儀要求的人,顯然完全沒意料到喬緣是這個脾氣,還真是個如傳言中被寵壞了的驕縱的宗主之女。
她麵色一僵,竭力維持鎮定和風度,柔聲道:“我隻是不希望與你之間有隔閡,讓你哥哥難做,你應當知道,我對你並無敵意,反而希望和你成為朋友,現在和你說開,也隻是希望你不要那麼針對於我――”
話還沒說完,便被喬緣冷冷打斷:“我一貫是這個脾氣,何時針對你了?寧姑娘未免太臉大了,除非你是真的特意上我天機宗上來籠絡人心。”
寧聘一而再再而三被打斷,臉色徹底僵住。
喬緣問:“你還想說什麼廢話嗎?”
寧聘隻覺得喬緣與喬涼兩兄妹簡直如出一轍,袖子下的指尖快掐進了掌心,可臉上卻仍然不得不維持表麵的平靜與禮貌,她微笑著道:“今日如燕口無遮攔惹喬妹妹你生氣,實在是我不對,等我回去一定教訓她。”
喬緣冷哼一聲,不再理會她,轉身便朝崖下走。
但是還未走幾步,便頓住了腳步。
隻見不知何時哥哥喬涼與瑾良竟然立在樹後。
喬涼麵色複雜,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