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啞盯著那怪物,張了張嘴。
雖然未發出聲音,但是他的意思是——滾。
滾開。
不要碰她。
那半人半鮫的怪物有些傷心,像是眼巴巴地為主人殺人,主人卻將他一腳踹開,讓他滾開似的。
它又失魂落魄地在那裡跪了一會兒,過了片刻,虔誠地、動作笨拙地在原地磕了三個頭。
它先前動作極大,每動一下,這片雪山就要崩坍一塊,但它此時竟然像是讀懂了靈啞的意思似的,動作變得輕手輕腳起來,巨大的身子沒有碰落一點雪。
磕完這幾個頭之後,它拖拽著巨大的鮫尾,緩緩消失在了一片霧氣當中。
半人半鮫的怪物就這麼離開了,放過他們了。
靈啞盯著它徹底消失之後,似乎最後的那口氣也終於撐不住了。
他想再抬眸看喬緣一眼,但是他已經沒有這個力氣了。
在他艱難地費儘地想要抬起眼睫之前,寒風吹來,將他吹作四散的雪花,頃刻間,消失在了這茫茫天地之間。
就這麼突然地,他消散了。
靈界之中,大雪紛紛揚揚。
喬緣半跪在地上,懷裡瞬間變得空蕩蕩了。
……
她眼淚難以自控地落了下來,順著臉頰,滾落進衣襟裡。
雖然知道靈啞身份不尋常,與那殺人嗜血的魔頭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甚至說不定來到自己身邊,是那魔頭有什麼目的……
但這一刻,她還是感到痛徹心扉。
上一世,哥哥也是這樣死在自己懷裡。
哥哥氣息消失後,尚且還能有一具屍體,而靈啞竟然——
喬緣抬頭,已經分不清天上的雪花,哪些是靈啞了。
駱奕征沉默片刻,道:“緣緣。”
喬緣知道他想說些什麼,可無論是安慰,還是關乎靈啞身份的提醒,在喬緣心中都變得無關緊要。
喬緣啞聲道:“無論他是何身份,至少他在我身邊時,從未害過我,也沒存過害我的心思。”
反而是——
喬緣想起數年前穴靈島的第一麵,那幼獸小心翼翼、驚恐萬分、忐忑歡喜的目光。
想起青朝峰上,他沒有靈力,卻因為徐師兄詆毀自己,而與徐師兄打鬥成一團。
又想起他日日夜夜枯守在院門前,在自己經過時,立刻繃緊的身體,他在山上悉心嗬護,逐漸漫山遍野的淩霄花。
想起呂柔瑾姐弟上青朝峰滋事,彆的師兄弟都顧及顏麵,不曾站在自己這邊,隻有他毫不猶豫將呂子義摜進冰雪裡。還有烏龍靠雪龜搗壞溫池山時,他亦毫不猶豫跳進來相救。自己離開天機宗,他騎馬從冰麵一路追隨而來。
還有上一世,他在營地裡找到自己,一雙眼睛燦爛如星,費儘心力將重傷的自己和哥哥的屍體帶出去。
而自己做了些什麼呢——
無非數年前穴靈島一命之恩,無非青朝峰上教他識字。
寥寥恩情,他卻回了自己一條命。
……
喬緣感到胸中悶痛,不知道如何化解,她在那裡半跪了許久,直到渾身有些僵硬,膝蓋也凍得僵了。
駱奕征忍不住將她扶起來,她這才踉蹌著站了起來。
“靈啞是那魔頭的人靈,那魔頭說不定與你、或是你爹娘有什麼關係。”駱奕征心中複雜,但仍是冷靜地開口道:“緣緣,你細細回想,可曾見過那魔頭——即便是在幻境當中?”
那魔頭百年之前就已經消失了,喬緣若是與他有什麼關聯,便也隻能是在幻境當中了。
喬緣聽了他的提醒,便一瞬間想起自己在幻境中見到的那個人來。
她想到了什麼,頓時渾身一滯。
那人戴了麵具,靈啞也戴了麵具,隻是麵具不同,且二人身形也完全不像,所以她從未將二人聯係在一起過。
畢竟幻境中那人皮膚蒼白,像是常年不見天日,有些病態,且渾身上下有種冷冽逼人,以至於讓人不敢靠近的鋒芒。而且是成年男子的頎長身形。
而靈啞雖然神態動作與那人有幾分相似,但是怎麼看都隻是個少年。眼眸也天真,並無那人的逼人氣勢。
可現在若是放在一起比較的話。
靈啞竟然像是幻境中那人的少年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忘了說發紅包了!今天全都發紅包!麼麼噠!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