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子風在宅子裡走了走,這裡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是他熟悉的,幼時騎過的石頭墩也在,隻是磨得更加光滑,各處院落雖有過翻修,但整體格局和裝飾,一如從前,乾乾淨淨井井有條。
嗯,家裡打點得還不錯。
在亭子裡坐了一會兒,秦明義過來和他商量萬玉山婚禮上的各項事宜,兩人將各處禮節過了一遭後,沈黛也過來了,簡單瞭了幾眼行程單,問道:“雖然是中式婚禮,但這個年代結婚還蒙塊蓋頭,人家樂意嗎?”
“謝家說,依著玉山的意思辦。”
“這倒是位好說話的親家。”
“親家母下周二到,過來做送嫁的安排。”
“定在哪裡了?”
“在晚月學校旁邊買了房子。”
“子風,咱們得跟親家母見個麵。”
萬子風點頭。
沈黛又說:“我們去機場接她,順道吃個飯,聊一聊。”
“好。”
***
因萬老太太午睡,謝晚月便回了萬玉山的院子,雖然是周末,但孩子們都不在家,宅子裡十分清寂。
謝晚月寫完作業,無事可做,去書房裡找書看。
萬玉山的書房裡藏書十分豐富,她喜歡在這裡窩著。
書房裡有不少書都沒了,未看完的那個故事結局也成了迷,她隨意抽了一本,坐在地板的墊子上,靠著書架翻看。
看了大概二十多頁,聽見萬玉山在門口講電話。
“吃過藥了嗎?”
“睡了多久?”
“嗯,我下午過去看看。”
萬玉山收了手機,進書房整理文件,抬眼瞧見坐在地板上的謝晚月,腿上攤著本書,正看得津津有味。
她還真是什麼書都看,這本也看得進去。
他走到謝晚月身前,將手裡的書放回書架,說道:“你要是不喜歡和他們在一處待著,一會兒就不要過去了,他們叫你,就說身體不舒服。”
謝晚月心道:她又不是他,要用這麼拙劣的法子躲避。
她不給回應,萬玉山催問:“聽見沒?”
“嗯,聽見了。”謝晚月應聲,反正他下午不在,興許晚上也不回來,她做什麼,他也看不到。
萬玉山又道:“不過要是老太太叫你去呢,你就去,不用管他們說什麼,聽聽就行。”
“知道了。”
“我下午不在,你自己掂量,彆受委屈。”
他的語氣不耐,但謝晚月卻聽出了兩分關心,不由得心裡一動,抬頭看他,他的身子傾覆在她的頭頂,雙臂撐著書架,她隻看得到他俊秀的下巴。
未聽到她的答複,他低頭。
兩人的目光交彙在一處。
一年的時間過去,她已褪去了不少青澀,眉眼間帶了幾絲彆樣的嫵媚。
萬玉山盯著她看,直看得她臉色發紅,最終不得不挪開和他對視的目光。
“知道了。”謝晚月渾身上下都被他的眼睛給點了火一般,燒得慌。
萬玉山這才出去了,真是麵嫩,看幾眼就紅成那樣。
頭頂上沒了壓迫,謝晚月撫著心口大喘氣。
***
萬玉山驅車來到了一處民居,到了門口,發現門虛掩著,他推門進去,見一婦人在陽台上晾衣裳。
“怎麼不關門?”
“我剛剛看到您的車,就把門打開了,免得您再敲門。”
“人呢?”
“剛睡著。”
“鬨了嗎?”
“沒有,這段日子都挺好的,但是您總不來,估摸著是覺得寂寞,昨兒個夜裡說睡不著,在陽台上坐了一會兒,就著涼了。”
萬玉山往沙發上一坐,說:“華姐,隻要她精神狀態沒什麼大問題,其他的事情,你自己定就好,不用給我打電話。”
華姐拿毛巾擦了擦手,說道:“先生,您誤會我了,是白小姐說想見您,又不敢給您打電話,哭了兩回,我怕她憋出毛病來,才給您打電話的。”
萬玉山不語,半晌,問道:“她家人來過嗎?”
“沒有。”華姐倒了杯水給萬玉山,“白小姐又瘦了,瞧著怪讓人心疼的。”
萬玉山說道:“心理醫生什麼時候來?”
“約的五點半,應該快到了。”
“行,你去忙吧。”
華姐應聲去了,她聽說萬玉山要結婚了,娶一位從小就指腹為婚的世家姑娘,而她照顧的這位白小姐,曾是這位先生的戀人,據白小姐與她的描述,這二人原本十分相愛,卻因為命運捉弄,無法走到一起。
電視劇裡演得世家大族裡頭,總是有這些橋段,年輕的少爺和美貌姑娘愛得死去活來,卻被少爺的家裡人棒打鴛鴦,硬生生拆開,為了家族未來,逼迫著少爺另娶他人,從此,三人你愛我,我愛她,纏纏繞繞揪扯不清。
據她所看過的電視劇情節來推斷,這位萬先生要迎娶的那位,定是尖酸刻薄蠻橫討人嫌的千金小姐,容不得萬先生有傾心相愛之人,所以將她害得如此淒慘。
不過好在萬先生偏愛白小姐,把她接到這裡住,又請了心理醫生給她治病。
這兩人站在一處,那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看得她心裡滿滿的都是歡喜,電視劇裡大團圓的結局,都是相愛的二人最終戰勝惡婦,和和美美生活在一起,她也盼著白小姐能有和萬先生並肩而立的那一天。
五點,心理醫生陳理過來,見萬玉山在,便跟他聊了一下白慕雪的病情。
“一般來說,PTSD有三組症狀,重新體驗症狀、回避症狀和警覺性增高症狀,白小姐當時未得到及時的治療,隔了這麼些年才開始診治,所以現在三個症狀間或更替,非常棘手,這段時間一直處在回避症狀,不肯配合,建議你多陪陪她。”
“我這裡分不開身,回頭讓她父母把她接回去比較好些。”
“也好,親近的人在,多跟她聊天,說些溫暖美好的事情,喚醒她對生活的熱愛,會利於治療。”
兩人正說著,臥室的門開了,白慕雪款款走出來,見到萬玉山,眸光一閃,柔聲道:“你來啦。”
萬玉山說道:“你睡到現在,晚上還睡的著嗎?”
白慕雪眸中含水,說道:“以後不會這樣了。”
萬玉山依舊穩穩地坐著:“好好配合陳理治病。”
白慕雪說道:“好。”
陳理起身,帶白慕雪到治療室。
白慕雪坐到陳理對麵,輕聲問道:“和他說了麼?”
“說了。”
白慕雪歎氣:“哦,不管用呢。”
“他對你用情不夠深。”
“是麼?”白慕雪柔柔地笑,“你覺著得要多深才行?”
陳理被她的笑容晃得心中微蕩,忙撇頭不看她,說:“不知道。”
白慕雪往他身邊靠了靠,說:“你不敢看我了?”
“你的計劃什麼時候結束?”陳理依舊扭著頭。
白慕雪將他的臉扳過來,蔥白的手指撫上他的唇,說:“將他捆在我身邊就結束了,你要繼續幫我。”
陳理覺得自己被她身上散發出的香氣纏住了魂兒,想推開她,卻怕傷著她,喉頭漸漸發乾:“哪個男人會喜歡一個神經病?”
“你不喜歡麼?“白慕雪嫣然一笑,纖手順著敞開的衣領探進他的胸膛,指甲輕輕刮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