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樓道裡是怎麼回事?”吃人嘴軟的大慶隻好乾咳一聲,轉開了話題,“你的‘明鑒’為什麼突然示警?”
“有東西跟著我們。”趙雲瀾說,“不過被我一照就跑了,大概也沒什麼惡意。”
“也不是凶手?”
“哪能,新死鬼跟大凶的東西我能分不出來嗎?”趙雲瀾扛著郭長城溜溜達達地在樓道裡亂轉,“再說你也看見屍體旁邊那個手印了吧?‘骨瘦如柴、指長如鞭’,到底是什麼玩意我暫時說不好,反正肯定不是人……我操這貨還是個實心的,死沉死沉的,我得著地方把他扔了。”
說著,趙雲瀾找了個牆角,隨手把郭長城扔下了。
趙處表情漠然地打量了郭長城一會,看起來打算拔腿就走,讓這家夥自生自滅,不過過了一會,他還是默不作聲地一提褲腳蹲了下來,從兜裡摸出了一個小瓶子,在郭長城周圍撒了一圈,然後又咬破了自己的中指,在郭長城眉間抹了一滴血。
那滴血好像在碰到郭長城的一瞬,就被皮膚吸了進去,頓時不見了蹤影,立竿見影的,倒黴實習生那青白的臉色馬上就跟著好看了幾分。
做完這一係列的事,趙雲瀾才抬手在郭長城腦袋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小聲罵了一句:“廢物點心,看你不爽很久了。”
“彆鬨了,雲瀾,看你的表。”
趙雲瀾一低頭,正好看見他那塊叫“明鑒”的手表表盤又紅了,腳底下傳來一聲有點尖銳的貓叫,他順著大慶的視線望去,隻見一個穿著深色壽衣的老人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他們身後。
隨後老人轉身就走,走兩步就停下,好像要帶他們去什麼地方。
“新死鬼?”大慶撒開四條小短腿追了上去,喵喵地抱怨說,“大白天出沒?臭基佬你瞎吧?”
“滾蛋,沒看見她不能說話嗎?沒看見她還帶著生人氣嗎?沒看見她還用兩條腿走路而不是飄在半空嗎?死胖子你貓腦無恙吧?”
轉過一個尖銳的彎,老人不見了,兩人麵前是一條直通樓頂的樓梯。
大慶打了個噴嚏,抽了抽鼻子:“好大的一股怨氣。”
趙雲瀾彎腰抱起了它:“看來不是沈教授,是她把我們帶進來的,跟著上去看看。”
一人一貓小心地走了上去,那台階踩在腳下軟綿綿的,不像水泥做的,更像是某種活物,無數隻從黑暗的影子中伸出來,抓向膽敢闖入他們領域的活物,卻在接觸到趙雲瀾褲腳的一瞬間就被狠狠地彈開。
“每個學校每年都有自殺名額,隻要死得人不超過這個數,問題就不大。”趙雲瀾說,“不過我聽人說,龍城大學已經連續三年超標了。老校區都是老建築,大多不高,能保證跳下來就一定能死的,也就隻有這幾座新建樓的,其他的還好,這樓卻正在聚陰的地方,裡麵大拐角的設計弄出了好多□□型大凶的房間和樓道,臟東西被吸進來就走不了,時間長了全給困在這裡,怨氣肯定很大。”
他說完,樓梯也正好到了頭,通往頂層的小門沒開,微弱的光從裡麵透出來,趙雲瀾從懷裡掏出了一張交通卡,伸進鎖扣裡輕輕一彆,已經快要報廢的小鐵門就嘎吱嘎吱地打開了。
趙雲瀾舉著打火機,緩緩地走上樓頂。
十八層的樓頂視野開闊,從這裡能俯瞰下去,一邊是龍城大學如同原始森林般的綠化,一邊是城市中央主乾道的車水馬龍,人群息壤。
一個女孩站在樓頂,背對著他。
趙雲瀾小心翼翼地開口說:“哎,那位同學……”
誰知他才剛開口,還沒來得及說出個二五六,那女孩就突然翻過了欄杆,就這麼一聲不響地縱身跳下去了!
出於本能,趙雲瀾撲了上去,伸手去拉她,他反應不能說不快,但明明他已經拽住了女孩後背的衣服,手指卻從她身上筆直地穿了過去,隨後她的身影驟然消失,就如同她隻是個虛空中的幻影。
黑貓像個移動的皮球一樣顛顛地跑過來:“怎麼了?是人不是?”
“不是,她動作太快了,”趙雲瀾不自覺地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我來不及分辨她究竟是不是……”
趙雲瀾是個天生的陰陽眼,從小就習慣陰陽兩界在他的眼睛裡交叉,所以驚鴻一瞥的一眼,反而讓他很難分辨對方是人還是其他的什麼。
黑貓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們身後忽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趙雲瀾轉過身去,發現跑來的仍然是那個女孩子,低著頭慢慢地走上頂樓,女孩麵孔模糊,看不見表情。
這次趙雲瀾還一個字也沒來得及說,她腳下就突然加速,以去食堂搶飯一樣的速度,從樓頂撲了出去。
趙雲瀾一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膀,但同樣的事發生了,他的手再次穿過她的肩膀,女孩的影子在空中消散了。
接下來,跳樓就像已經成了一個全新的時尚運動,麵孔模糊的姑娘們一個個跟趕集似的,排著隊地從四麵八方往下跳。
趙雲瀾每個都會伸手拉一下,可她們又每個都不是實體。沒多長時間,他的腦門上就見了汗。
大慶從一開始還跟著他上躥下跳,可等第八個也跳下去了以後,它開始表情木然地蹲在一邊,尾巴鐘擺似的,在它身後不耐煩地左搖右晃:“彆追了,我看這不是地縛靈就是以前跳樓自殺的人留下的殘念。”
趙雲瀾沒顧上理它。
爆發力他是有的,也算練過,毆打個把小流氓不在話下,可是顯然,他的身體素質十分一般,長期生活不規律,鍛煉也不足,才跑了幾圈,他已經有點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