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隻剩下安靜的呼吸聲,所有動靜都被放大了數十倍。
學不會呼吸法並不是什麼能讓有棲川鬱時感到難過和不安的事情,他畢竟不是全能之才,不可能世間技巧全都能夠一一學會。
所以就算無法學習呼吸法也沒什麼,他還有彆的手段能夠殺死鬼。
既然如此,何必拘泥於呼吸法?
有棲川鬱時下意識地摩挲了一下金紅色太刀的刀柄,一期一振發出輕微的嗡鳴。他抬起眼睛,璨金色的瞳孔中清晰地映出桑島慈悟郎那張嚴肅端正的臉。
“您是認為,”有棲川鬱時說,“一定要學會呼吸法才有資格成為劍士麼?除了呼吸法這一點之外,如果隻是從劍術上來看的話,我並不認為我是特彆愚鈍的人。”
有棲川鬱時單從學習能力上來說的話何止是不愚鈍?他向來是學校排行榜第一名的優等生,是老師和學生都喜愛的乖學生。
可惜這一切從他自高樓墜下、在滿地血汙中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就全部分崩離析、儘數轟塌。
他是亞人,是被人類恐懼著、排斥著的生物。
他甚至被親友、社會、國家給一同剝離了人類的身份,從此有棲川鬱時不再是人類,隻是有著人類外表、不死不滅的怪物。
“如果隻論劍術,你是我見過的最有天賦的數人之一,比獪嶽要強太多。”桑島慈悟郎斟酌著言語,他說著說著就歎了口氣,話語間儘是對有棲川鬱時學不會呼吸的可惜。
在桑島慈悟郎說完這句話之後,木屋外就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和鋪在地麵上的落葉響動的沙沙聲響。
有棲川鬱時和桑島慈悟郎同時對視一眼,兩人對屋外的人是誰心知肚明,但誰都沒有多說一個字。
桑島慈悟郎本人十分清楚獪嶽的性格——但那不是他憑借一己之力就能夠在短時間之內扭轉過來的。所以此時他隻是心神微微動了一動,就繼續了和有棲川鬱時的談話。
“但是,”桑島慈悟郎在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十分鄭重,“說到底,呼吸法才是你能夠在與鬼戰鬥時保證生存的東西。劍術再高超,單以人類本身脆弱的身體也無法與鬼抗衡。”
不,或許你想不到,但我可以。有棲川鬱時心說,大家都能複活,我又不怕陽光,大不了耗到死,誰怕誰啊?
“在此之前,我想要問您一個問題。”有棲川鬱時微笑著說,“隻要能夠斬殺鬼,不管是不是劍士、會不會呼吸法,都能夠加入鬼殺隊吧?”
“那是自然,”桑島慈悟郎點頭,“鬼殺隊可不是那麼拘泥於形式的組織,隻要你有實力、願意為了斬殺鬼這個目標而而付出一切,就能夠成為鬼殺隊的一員。”
這個答案讓有棲川鬱時滿意了。
“想必您之前應該在信件中已經得知了我的特殊之處。”
桑島慈悟郎點頭:“我確實知道,但那個所謂的‘靈力’……如果我記得不錯,陰陽師世家早已沒落,傳承也失傳了,你又要如何學習傳說中的‘陰陽術’?學不會‘術’的話,你也隻是一個普通人罷了,想要靠這種縹緲的東西來斬殺鬼的話……”
他意味深長地說:“你就太天真了。”
“如果我告訴您,”有棲川鬱時正色,“我已經嘗試過斬殺鬼、並且成功了呢?這樣的話,我就有資格了吧。”
桑島慈悟郎沉默了一瞬,臉上的神色前所未有地嚴肅起來:“你是認真的?”
“絕對是,我不可能說出這種謊話來欺騙您。”有棲川鬱時認真地說,“在來到桃山之前,我已經嘗試過使用靈力來斬殺鬼了。”
少年沉靜的眉眼在昏黃的燭光中顯得安靜又堅定。
“靈力是祛除邪物與彼岸之物的力量。鬼在從人變為鬼的那一刻就已經死了,是彼岸之物,因此用靈力也是有作用的。”他誠懇地說,“如果您不相信我的話,我可以親眼證實。”
“……”桑島慈悟郎沉默了許久,才深深舒了口氣,“既然如此,我就等著你證明給我看。”
“當然。”有棲川鬱時垂下眼睛笑了笑,“那麼我先回去了。”
桑島慈悟郎點頭:“好好休息。”
有棲川鬱時退出房間之後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之內,他是熬夜慣犯了,在發現自己是亞人之後在熬夜這一點上就更加肆無忌憚了。
熬夜好幾天猝死之後再複活、然後重複這個過程——這已經不是有棲川鬱時第一次這麼乾了。
但在這個沒有亞人的大正時代,有棲川鬱時就不打算隨隨便便讓自己死亡了。在這個時代,他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正常人的身份、不用擔心漫無止境的追捕,也不用擔心身邊的所有人都彆有所圖。
可能他需要擔心的隻是因為那張明豔的臉而惹來的各種爛桃花。
有棲川鬱時回去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嘗試製作紫藤花禦守。
夜鬥教給了他一套已經形成了一套正統體係的靈力控製的方法,得益於此,他現在感覺原來阻塞而不好使用的靈力現在一邊的流水般順手起來。
靈力順著他的心意在禦守上勾畫繁複的紋路,紫藤花的花瓣上順著脈絡綻放出金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