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不準賴賬?”
兩人剛談完,張翠花就拿著細麵餅走了進來。
兄妹兩人很有默契地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道:“沒什麼。”
張翠花倒也沒有特彆想知道他們聊什麼,就是隨口一問,笑了笑,將細麵餅往唐欣手裡一塞,說:“放好了,路上吃。”
“媽,你好偏心居然給小妹做這麼好的東西!”
唐德才一眼就看到了張翠花手裡的細麵餅,眼紅地叫了起來。
張翠花瞪了他一眼,低聲斥道:“叫什麼叫,這裡麵也有你的份,我烙了五張,你妹妹三張,你兩張。”
“媽,我比她大,還要做苦勞力,為什麼我比她還少一張?”唐德才不依。
“你怎麼不說自己在城裡上學花的錢,試問家裡誰有你花的多?”張翠花早就想好了措辭,一點都不怕他說偏心,手一抬指揮道:“你先背著行李出去,我和二丫還有些體己話要說。”
唐德才走過去,將那個比他塊頭還大的包袱背了起來:“媽,你不會是想偷偷塞錢給二丫吧?”
“滾!”
見唐德才還不肯走,張翠花不留情麵地踹了他一腳。
“就知道偏心……”
唐德才嘴上不滿地抱怨著,手上的動作卻沒有遲疑,將包袱往肩頭一甩就走了出去。
見唐德才走了出去,張翠花過去將門關上,然後,從上衣內口袋裡掏出5張帶著體溫的1元紙幣,直接塞進了唐欣隨身的包裡:“拿著,這是媽給你的零花錢。”
“這麼多!”
唐欣有點意外。
這個時候一斤米才2毛多,5元那可是二十多斤大米,農村孩子有個一毛錢就高興的不得了,沒想到平時小氣摳門的張翠花,居然一下就給了她這麼多!
5元對於這個年代農村的孩子來說,那是一筆巨款!
“多什麼多,以後你在城裡上班,賺的比這還多,二毛說了,做的好一個月有二三十塊呢!”
“這麼多嗎?”
唐欣很是驚喜,沒想到在城裡當個工人會那麼掙錢,這個時候,農村是合作公社,一家老小辛苦勞作一年,也才掙個幾十塊。
難怪那麼多農村人羨慕城裡人。
拿了錢,母女兩又說了幾句體己話,張翠花這才依依不舍地將唐欣送出村子。
……
昨天讀了唐欣給他的紙條,季雲陽一晚上沒怎麼睡,早上很早就起來了。
他一向懂事,做飯做家務都不在話下。
李瘸子受了傷,他越發懂事,為他了熬了粥,還煮了一個雞蛋補身體。
伺候李瘸子吃完,他自己也隨便吃了點。
然後,就拿著農具去上工了。
他以為會在田間看到唐欣,如果可以,他很想找機會跟她說兩句話。
哪知,他在人群裡找了半天,也沒看到唐欣的影子,倒是,她哥嫂和爹娘都在,就連昨天還出過工的唐秋月也不見了蹤影。
季雲陽站在玉米地裡,朝著唐家人乾活的田地裡不停望,一起乾活的婦女看他那魂不守舍的樣子,笑著打趣:“狗子,又在找媳婦?”
季雲陽收回視線瞥了婦女一眼,沒說話,耳尖卻微微泛紅。
“喲,一提媳婦就害羞了,臉皮這麼薄。”
婦女見他害羞,越發來勁嗬嗬地笑了起來。
那婦女一笑,其旁的人也好奇地望了過來,有人扯著嗓子喊道:“狗子,彆找了,你媳婦兒進城了。”
“二丫進城了?”
季雲陽很是驚訝,情不自禁地就將‘二丫’的名字喊了出來。
見他不小心泄露了心思,眾人越發笑的起勁,身邊的婦女笑著道:“狗子,沒想到你還是個多情種,人家都退婚了,你還把她當媳婦。”
“要你管!”
心事被點破,季雲陽有點惱羞成怒,瞪了那婦女一眼,背著農具就上了田埂的小路。
彆看婦女們逗他找媳婦什麼的,其實都把他當小孩子,就算被他嗆了也不見氣,反而是在他身後笑的前俯後仰,故意逗他道:“狗子,媳婦不要你了,是不是要躲回去哭鼻子了?”
聽說唐欣進了城,季雲陽心裡急的很,腳下的步伐邁的飛快,根本就沒有心思理睬那些取笑的婦女們。
他急匆匆地趕回村裡,飛快地過了石橋,直奔唐家而去。
到了,才看到唐家院門上掛了一把鎖,裡麵的屋子也掛了鎖,一副沒有人在家的樣子。
他又急匆匆地跑去隔壁劉姥姥家問了一下,這才知道唐欣很早就出了門,和唐德才一起去了城裡。
劉姥姥說,唐德才在城裡托人給唐欣找了份工作,以後不會回來了。
從劉姥姥家裡出來,季雲陽又忍不住望了一眼唐家落鎖的大門,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以後二丫成了城裡人,他們的距離就越來越遠了,他再也配不上她了。
季雲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家,整個人顯得很恍惚,腦子裡亂糟糟的。
“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直到進了院子,從屋裡傳來李瘸子關切的詢問聲,他這才如夢初醒,猛地抬頭,望著李瘸子發了會呆,才擲地有聲地道:“爺爺,我要去上學!”
對!
隻有去上學,學好文化知識,爭取做城裡人,這樣才能配得上他的二丫。
李瘸子怔了一下,而後,很乾脆地應道:“行,我去村支書那裡給你打個證明。”
他早就想季雲陽去上學了,隻是這孩子太懂事了,怕他供他上學太辛苦,才故意說不喜歡讀書,要回來種地。
“謝謝爺爺!”
鬱結一下解開,季雲陽臉上終於揚起了笑。
“傻孩子,你早就該去讀書了。”
李瘸子樂嗬嗬地丟下這句話,一瘸一拐地出了院子。
望著李瘸子漸漸遠去的背影,季雲陽臉上的笑意慢慢淡去,對未知的前路,他仍舊感到迷茫,可想要追隨二丫的心卻無比堅定!
他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個物件,這東西正是張翠花退婚時還給季家的黑曜石吊墜,指腹輕觸上麵的蓮花紋飾,似乎能感受到少女殘留的體溫,一想到她,他嘴角忍不住又揚了起來,望著吊墜輕喚:“二丫……”
……
彼時,去往城裡的路上,被拖拉機顛的七暈八素的唐欣忽然打了個噴嚏,她揉著挺翹的小鼻子自言自語地嘀咕道:“誰在想我?”
靠在包袱上的唐德才瞟了她一眼:“估計是媽在想你,這才出門呢,就想念了,真是偏心!”
“你不在家,媽也想你呀!”唐欣一笑,湊過來輕輕撞了他一下,“二哥,能告訴我你那個哥們是做什麼的嗎?是學生,還是工人?”
她本來是打算在去城裡的路上趁機逃跑,然後,轉回去帶著季雲陽一起私奔到鎮上,監督他讀書成才。
這一段時間的相處,讓她已經把季雲陽當成了自己的娃,不看著他成才步入正途,她心裡就不踏實。
現在得知唐德才的哥們有顆紅色的鎮魂珠,她一時就改變了主意,想要先去搞到那顆鎮魂珠,然後,再回來繼續培育季雲陽。
反正她已經給季雲陽留了紙條,他應該沒那麼快學壞。
唐欣打著心裡的小算盤,想在唐德才這裡多套一點有用信息。
唐德才搖頭:“都不是。”
唐欣有點意外:“那他是做什麼的?不可能沒個營生吧?”
“開綢緞莊。”
“現在能自己開店?”唐欣很是意外,按照時間推算,改開前不準許私人開店,這個時候私人做生意叫投機倒把,有可能會被抓。
“不是自己的,是公家的。他家有祖傳的手藝,對這個很在行。”
聽完他的解釋,唐欣這才點點頭:“這還差不多。”
拖拉機開的很慢,硬是開了一個多小時才到城裡,因不同路,兩人進城就下了。
唐德才帶著唐欣七彎八拐,將她帶到了一處大院裡。
在門衛處登了記,保安才讓他們進去。
院子裡的房子很漂亮,聯排兩層小洋樓,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住的地方,每戶家裡都有單獨小院,鐵欄柵上爬著薔薇和爬山虎等植物,一眼望去鬱鬱蔥蔥,顯得極為幽靜雅致。
唐德才帶著唐欣在一棟標著8號樓的房子前停下,按了門鈴沒一會,一個年輕男子走過來開了門。
唐德才見到那個人,很是熱情地打了個招呼:“陳哥!”
“來了。”
對方表現的卻很淡漠,嘴角彎出的弧度恰到好處,打量的目光落在了唐欣身上,眸子亮了一下,道:“這就是你家小妹?”
“是啊,漂亮吧?”
唐德才獻寶似的介紹著,揚起下巴得意地瞟向了唐欣。
陳錦秋望著眼前膚白貌美的少女,哪怕穿著土得掉渣的紅棉襖,也遮不住那一身的清新脫俗,一雙眼睛仿佛山間清泉,水盈盈的,透著靈氣。
沒想到雞窩裡出了一隻金鳳凰,當初唐德才在他麵前吹時,他是不信的,現在見了,才知道是自己低估了。
“進來吧。”
陳錦秋客氣地將兩人請了院子。
幾人剛進院子,忽然從側門裡衝出來一個人,唐欣還沒來得及看清他的模樣,耳邊就傳來一陣笑嘻嘻的聲音:“媳婦,漂亮媳婦!”
唐欣眉頭皺了一下,抬眸望去,隻見那人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
他的眼神看起來並無惡意,隻是讓人感覺很不舒服!
唐欣的身子往唐德才身邊縮了縮,扯著他的袖子輕聲道:“二哥,我不想在這裡。”
“這是我大哥,陳錦華,他5歲的時候得了腦膜炎。”
陳錦秋指著那人介紹道。
腦膜炎……陳錦華……
霧草!
這不是原書裡女配的傻子老公麼?
唐欣心裡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