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日常(八)
我帶著秀賴在高台寺度過了餘下的一生。在我壽命將終前, 我將他托付給了花開院秀元,怎樣都好,隻要讓德川家康放心。
奴良滑瓢和櫻姬會帶著他們的孩子來看我, 我抱過那個孩子, 他是那麼柔軟。這令我又想起了阿寧……
一想到阿寧,我就忍不住想起賣藥郎手中的畫, 我不知道畫上的是不是阿寧。但她的眉眼與我實在是太相似了,使我不得不往那個方向上去考慮。有時候我有一種感覺,賣藥郎追蹤羽衣狐的目的, 是否隻是為了這幅畫?
可想想, 又覺得太匪夷所思了。
奴良滑瓢曾經想要跟我說說關於阿寧的事。
的確, 我是真的很想知道阿寧的一切,但我還是拒絕了。在經曆了諸多的刺激之後,請讓我不受刺激地死去吧……
我應該有所覺悟的, 阿寧屬於平安京,如今是戰國,而我則屬於未來。
我得將不同的事歸納在不同的記憶之中。不能讓那些事影響到我的正常生活。即使是阿寧,也一樣的……
如此往複, 在一個秋天, 我毫無留戀地合上了眼睛。
再次睜開眼,已換了一副天地。
像是做了一個遙遠的夢, 身體仿佛老化了一般。我愣愣的望著天花板出神, 直到身體的僵直緩和了許多後, 才從床上爬起來。看了下桌子上的日曆, 隻是過了一天而已……
宛如幽靈一般飄進了洗浴室衝了個澡,等我再出來,天色已經近明,朝陽從陽台的落地窗投射進來,帶著朝氣蓬勃的熱烈。
“恍如隔世啊……”
衝了杯咖啡,我坐在露台的椅子上,一邊迎著旭日重生,一邊思考人生。
戰國時代的經曆似乎沒什麼好回憶的。一切都如曆史所記載的那樣,除了加入了羽衣狐和滑頭鬼。所以我想了下,索性直接去掉了戰國寧寧和豐臣秀吉共同經營豐臣家的曆程,直接從滑頭鬼方麵入手,以滑頭鬼和羽衣狐以及陰陽師花開院秀元作為主角,在大阪城這個舞台上,發生的一係列故事。
瞬間就從曆史劇轉移到了魔幻劇,而且我覺得這非常有意思。於是馬上在筆記本上記錄下了幾個重點。因為是自己經曆的,所以寫起來很是順暢。不順暢的地方,直接用四人麻將一筆帶過。統算下來,一個下午就把所有的事寫完了。
望著文檔,我打了電話給白川編輯,讓他明天來取下稿件。結果在得知我又完成了一個故事後,他便迫不及待地趕來了。
“太辛苦了。”
與白川編輯一起到還有大侄子。
在對白川編輯即使加班也要校對稿件這件事上,很是敬佩。
“與一言老師相比,實在是不值一提。”
白川編輯謙遜地說道。
他火急火燎地趕來,匆匆看過稿件之後,留下一句,“那麼,我就先告辭了。”之後便匆匆趕回稀譚社了。
“白川先生也太拚了。”
大侄子目送白川編輯離去的背影,不禁說道。
而我則是點了支煙,淡淡道:“不努力工作的話,要回去繼承神社的。”
“誒?”
大侄子看起來很驚訝。
“白川先生,是神社的繼承人?”
我:“白川的老家在白川鄉,這個應該不陌生吧。他們家似乎一直經營著白川神社。”
所以白川也是個有資產的人。
以至於我對他如此辛苦,完全同情不起來。
大侄子沉默了,畢竟我們兩個是沒有私人資產的。
晚餐突然想吃烤肉,於是就和大侄子去了附近的一家烤肉店。那家烤肉店已經開了許多年了,口碑一直很好。一般想不到吃什麼的時候,就會去那光顧。曾經有段時間,因為吃太多而導致腸胃炎,於是發誓以後不再吃。結果每次路過的時候,都忍不住想要進去。誓言什麼的,還是見鬼去吧!不過因為怕自己的腸胃炎再次發作,吃烤肉的次數相對減少了許多。
我看著大侄子欲言又止的表情,無奈道,“是有什麼事要說嗎?”
從大侄子來後我就覺得他哪裡不對勁。
大侄子猶豫了會兒,小心翼翼地看著我問:
“我聽亂步先生說,姑姑要和森醫生結婚?”
一時不慎,辣意直接衝入鼻腔。我捂著鼻口,痛苦不堪。
“寧寧姑姑!”
大侄子連忙給了我紙巾和水。
我吸了好幾下鼻子,才緩和下來。桌上滿是我堆起的紙巾。一杯涼水下肚後,我問:
“怎麼會問這樣的問題?”
大侄子赧然,道,“抱歉……隻是有些好奇。”
我深呼吸道,“是亂步讓你來問的嗎?”
大侄子羞愧地笑了笑。
我無奈地歎了口氣:“雖然不知道他又在考慮什麼,不過我是不會和森鷗外結婚的。老實說啊,寧願和諭吉兄再婚,也不會和蘿莉控啊……”
“說起來,他又不是醫生,你為什麼一直叫他森醫生?”
大侄子喝了口飲料,看著我道:“我聽姑父是這麼稱呼的,雖然他現在……嗯,不過以前確實是醫生啊。”
從醫生轉變為Mafia老大什麼的……
“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為什麼森醫生不做醫生了呢?Mafia什麼的……也太……”
我望著窗外的車水馬龍,深沉道:“大概是發現學醫救不了橫濱吧。”
“啊?”
一頓晚餐花了近一個小時。結束後,我原本想讓大侄子留宿的,結果大侄子說明天有早課,所以今晚必須回去。
我大概猜得出來,明天有早課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則是他要去武裝偵探社。
大侄子實在是不會說謊,甚至連掩飾都不會。
他和亂步莫名其妙的“結盟”,令我十分無語。我不知道他倆為什麼會“結盟”,也許是因為聲音像?又或許是大侄子這個人實在是太會包容了,像亂步這種小孩心性的任性大人,在他眼裡也不算什麼吧。
看著貴誌上了車後我才離開。剛走出車站,就接到了太宰君的電話。我和太宰治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不過倒是覺得和他蠻合得來的。事實上,我和誰都蠻合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