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四號前夫澤田家康（完）
澤田家康比我走得還要早。在一一送彆了他的朋友後，他的身體也被垮了下來。進入入秋的時候, 他拄著拐杖給我采了入秋的第一片紅葉。每次都是這樣, 入春入夏的第一朵花, 入秋的第一片紅葉以及下雪的第一朵雪花, 這樣的甜言蜜語，總是說不膩，而我也總是很吃他這一套。
“我有一個秘密，這個秘密藏在我心底很多年了……”
澤田家康坐在躺椅上, 金色的頭發已經全白了，他已經是個皺巴巴的老頭子了，而我也已經是個皺巴巴的老太婆了。我取了塊薄毯給他蓋上, 輕輕點點頭, “我知道。”
他看向我的目光, 充滿了愧疚。
“我很抱歉……”
他握住我的手說道。
我反握住這雙已經握了幾十年的手，每次都是握不膩的。
“可即使這樣，你也打算將它帶入墳墓。”
澤田家康這個人一直以來都是這麼堅持的。他遵守了諾言，就絕對不會有背棄的一天。他可以答應我任何事, 卻唯獨這件事, 他永遠那麼執著。
“我很抱歉……”
除了這句話, 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我輕輕歎了口氣, “若是說無所謂什麼的, 那是假的。”
“不過你要是不願意說, 其實我現在也並不是很想知道了。”
他微微合上了眼, 像是在假寐。
輕拍拍他的手, 我細聲道，“說起來，我也有個秘密，一直藏在我心底很多年了呀……”
他睜開了眼，眼中劃過困惑。即使老了，他的眼神也是如少年般清澈。我對他的這個眼神總是很無奈。就像他對我那般縱容。
我彎了彎唇角，伏下身，在他耳邊輕輕說出了那個秘密。
他張了張嘴，看起來不可置信極了。
“原來如此啊……”
我笑了笑。
澤田家康微微合了眼，“真好啊……我是幸運的呀……”
“是呢。”
我撫上他的皺巴巴的臉頰，“我也很幸運呢……”
“晚安，我的家康先生……”
澤田家康去世後，藍寶回到了意大利。我陸續收到過他的幾封信件，大都是些瑣事。
秀忠完全承擔起了沢田家的重任，每日早出晚歸，但幾十人如此，每日的早安和晚安也沒落下。
對於自己身世這個問題，他看起來已經無所謂了。畢竟相似的容貌，是最有說服力的。所謂的身世問題，也就沒必要去深究了。
其實想想看，也真是神奇啊。明明不是我生下的孩子，卻有著與我相似的麵容。這真的太神奇了……
最近這段時間，我迷上了刺繡。雖然繡得不好，不過也給了我在無聊之時打發時間的事物。閒暇之餘，偶爾也會把照片拿出來看看。他們人雖已不在，但我總覺得他們還活著這裡似的。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地過下去了。在大正的最後一年，我的時間也走到了儘頭。
那個晚上，秀忠在我的房間裡，沒有離去。
他說要給我唱搖籃曲。
“我記得您曾經說過，那個故事很長。”
“是啊，是相當長的一個故事。如果你想知道的話……”
“不，我不想知道了。”
秀忠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再抬起頭了的時候，露出了笑容，“我覺得，這樣就很好了。”
“那就太好了……”
“晚安，好夢，母親……”
——
我深呼吸一口氣，然後將書放在了原來的地方，順便上了鎖。
一看時間，已經是三點了，猶豫著要不要出門買個菜，或者直接在家定外賣。但是想了想，還是打算出門算了。畢竟回憶過去這種事，想起來心中就有些鬱悶。
換了身浴衣（夏天果然還是穿浴衣比較舒服），剛打開門，就見到了從樓梯上來的三日月宗近和鳥山石燕。
“電梯又壞了？”
“沒有。老人家偶爾也得動動身子骨。”三日月笑著說，他看了我的“裝備”，問，“您要出門？”
“是啊，去買菜，你們有什麼要吃的嗎？”
因為兩個人回來了，所以我就不鎖門了。
“買什麼菜啊，今晚為父帶你下館子。”
我的生父鳥山石燕頗為豪氣地說道。
“啊？有什麼高興的事嗎？”我驚訝地看著突然高興的父親。
三日月微笑著解釋說，“因為大人買了一塊地。”
我：……
“……等等，你說啥？買地？”
我看看三日月，又看看父親，覺得耳朵可能出了點問題。
三日月點點頭，“是啊，大人把奴良宅對麵的那塊地買了下來，準備建一處宅院。”
我：……
“你錢很多嗎？”
鳥山石燕抬起下巴，“買塊地的錢我還是有的。”
我：……
買塊地的錢，還是有的……
我扶額，“可是，怎麼突然想要去買地了？”
一提到這個，鳥山石燕的目光就嫌棄地看著我的公寓。
“不是我說啊寧寧，作為我鳥山石燕的女兒，怎麼可以住這麼小的房子呢？我第一天來的時候簡直被嚇到了。居然是如此寒酸的房子……”
鳥山石燕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我：……
房子小我承認，但是寒酸？你怎麼看出來的？最起碼是小資好嗎！
三日月在一旁說道，“姬君就當是大人的補償好了……而且我也覺得這房子太小了。您想想看，源氏練氏福澤氏現在還得加個沢田氏，以後還不知道出現哪些氏……這個房子完全不夠呢。”
我：……
你特麼看熱鬨倒是挺開心的啊。
“算了，你們高興就好。”
我發現我真的追不上他們的腦回路了。
然而雖說下館子，但是我們最終還是沒能下館子。我剛鎖好門，就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來自於沢田綱吉。
【不好意思，這個時候打擾您……】
“有什麼事嗎？”
我示意前麵兩個人停下來。
總覺得這個孩子的聲音怎麼畏畏縮縮的？錯覺嗎？
【是這樣的，今天是我的生日，所以爸爸媽媽想邀請您一起吃晚餐……當然如果您忙得話——嗚哇！裡包恩！】
我：？？？
【ciao su，寧寧小姐。】
這個招呼方式，是那個小嬰兒。
“現在都已經快三點半了哦。”
【很抱歉，畢竟蠢綱太沒存在感了，一不小心就忘記了他的生日。所以唐突之下，請您見諒。】
背後夾雜著各種吵鬨聲，還有沢田綱吉的抱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