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倆的關係算不得和諧友愛,荊羨看到這個也沒想太多,走出校門一小段路後,直接上了等在固定位置的黑色賓利。
車子穿過鬨市區,拐了幾個彎,穿過兩旁高樹林立的長路,最後停在了湖邊。
他們家新買的彆墅就臨著風景區,外立麵幾乎是全方位無死角的落地玻璃窗,夏能賞月冬能聽雪,除了和學校遠點,荊羨沒什麼好不滿意的。她按了指紋鎖進去,智能係統識彆到主人,很快調了她喜歡的燈光和爵士樂。
父母近期都在歐洲,因為喜靜,家裡除了必要的司機和鐘點工之外,並沒有其他幫傭。她把書包丟到地毯上,人窩到沙發裡,纖細的腿兒一伸,架在桌幾上。
做女神雖然爽,但顯然在家做條鹹魚也不差。
荊羨懶洋洋地把玩著手機,隨手點開學校的匿名論壇,有關容淮扒皮的帖子頂在最高,三分之一揣摩他的家境愛好,三分之一吹彩虹屁,至於剩下那部分,全是偷拍PO照片的。
這些人也不給力啊。
扒了一學期,除了身高體重,也沒扒出什麼花來。
荊羨刷了一會兒,漸漸開始犯困,眼皮子耷拉下來,她沒怎麼掙紮,就陷入到黑暗裡。
這一睡也不知過了多久,半夢半醒間,外頭似乎狂風暴雨,忽如其來的驚雷炸得她從沙發裡滾下來。
荊羨下意識抬眼,掛鐘時間顯示十點整,二樓屬於荊焱的房間還是一片漆黑。她猶豫了下,嘗試給他打電話係統卻提示關機了,無意間扭頭看到玄關處的小瓶黑色噴霧後,更抓狂了。
這可是哮喘藥,保命用的,即便荊焱長大後沒再發病醫生也強製要求隨身攜帶。
好煩呐。
她看看手機,又看看藥,草草整理了下衣服,扛著傘衝到了雨幕中。
***
荊羨最終還是得知了哥哥的下落,通過威脅其好友兼她的愛慕者江逢舟,雖然手段很不齒,但這會兒也顧不上了。時間太晚,她不想麻煩薛叔,就自己打了輛的士。
司機一聽目的地,立馬來了勁:“哦,去春山居啊?那地方不適合你噢。”語罷,他從後視鏡裡看了下後排。
小姑娘還穿著校服,雙馬尾有點亂,皮膚奶白,眼瞳烏黑,乖的不得了。
荊羨皺眉:“夜總會?”
司機也很糾結:“不算,沒有陪酒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但真貴到離譜,小孩子不要去了。”
荊羨一頭霧水地付了錢,直到進了春山居的門,才明白了司機大哥的意思。
如果說裝逼也能分等級的話,這地方無疑已經到了臻至化境的Level。裝潢是富人們最近玩出花的樸素風,配色簡單,隻在布局設計上格外花了心思,但擺設真是壕到沒人性。
她跟在領路的工作人員後邊,走過長廊拐了個彎。入目是四四方方的空間,中間有下沉式旋轉階梯,通往包廂,隔音是真的好,偶爾有客人出來,才能聽到裡麵的鬼哭狼嚎。
搞了半天,原來也就是個奢華版的KTV。
荊羨無力吐槽,一邊打量一邊下了樓梯,沒留神周遭,莫名其妙被重重撞了下肩膀。
額頭染血、發間掛著碎玻璃渣的年輕女人大喊著救命,從她身邊狂奔而去。
荊羨重心不穩,摔在地上。
服務生連忙來扶她:“讓您受驚了,客人鬨事,我們已經在處理了。”
臨近的包廂房門敞開,很快又有個肥胖的男人舉著紅酒瓶想要追出去,嘴裡不乾不淨地罵罵咧咧,可惜他沒能脫離那扇門。
後邊有隻手探出來,揪住了他的領口,男人的臉漲成豬肝色,扒拉著門,死命掙紮。
廊燈下,那手可真是漂亮,白皙纖長,骨節清瘦。
很難想象這手指的主人居然會有那樣凶悍的爆發力,就短短兩秒鐘,男人輕飄飄地被拎了回去,隨後是重物落地的聲音和氣急敗壞的叫囂:“小雜種,老子投訴你!”
門關上的一刻,裡頭傳來懶洋洋的嗓:“隨便。”
荊羨如遭雷劈,愣在原地。
這聲音……太像了。
她久久不能回神,指著那個包廂,扭頭問旁邊的小哥:“裡麵那位也是服務生?”
“對的。”小哥回道:“他來不久,工號十一,要是您願意的話可以直接讓他幫忙點酒水。”
言外之意就是有提成了。
荊羨還震驚在自己的大膽猜想裡,沒忍住給寧瑤發了消息。
寧瑤的回複挺粗暴:【想多了吧?要是容淮走下神壇去**打工,我明天直播吃屎。】
荊羨無言以對,其實她也知道,概率基本為零,隨口一說罷了。
半晌,最裡頭的包廂到了,服務員替她推開門,裡頭六個男生,齊刷刷抬起頭來,握著話筒的江逢舟尤其激動,猛拍隔壁少年的手臂:“你妹妹來了。”
荊焱麵無表情地掃了他一眼:“裝什麼,不就是你通知的她?”他坐直身,半是無奈半是煩躁地盯著少女:“大晚上跑出來乾嘛?”
“來找你呀。”荊羨笑嘻嘻地走進去,直接坐到他身邊,眼珠子一轉就開始:“謂謂……”
荊焱黑了臉:“彆喊。”天知道他有多恨這個小名,當初他爸起的好名字,女兒叫無憂,兒子叫無所謂,太扯淡了。
氣氛有些尷尬,周圍幾個人感受到了兄妹倆之間的不愉快,都閉上嘴悶聲不吭。
荊羨不以為然,頂著一張人畜無害的小臉,嗓音甜膩:“哥哥,我餓了,你不在,都沒人給我弄晚飯。”
小姑娘這樣子軟軟糯糯的撒嬌,外加一身學生裝Buff,這誰頂得住啊?
少年們心都化了,摁了呼叫鈴:“來來來,給妹妹點東西吃。”
荊焱冷笑一聲,懶得搭理,隻當旁邊多了個路人甲。
荊羨也沒作妖,老實講她確實餓了,見其他人把菜單推過來,就沒怎麼客氣,點了一碗鹵肉飯和烤香腸薯角拚盤,又要了一杯檸檬蘇打。
服務員進來送飯時,江逢舟順道提議:“今天我過生日,兄弟們喝點酒怎麼樣?妹妹不能喝就算了。”
話是對著大家說的,眼睛卻一直盯著荊羨。
荊焱被他張口閉口的妹妹喊得心煩,抬腳就踹了他一下:“未成年喝什麼酒。”
沒想到荊羨居然應了:“沒事,我一點點啤酒應該可以。”她想了想,對著服務員道:“十一在嗎?讓他進來點單。”
服務員應了。
荊羨純粹是好奇心作祟,想看看這嗓音雷同的小哥長什麼模樣,但說白了也不是什麼值得記掛的事兒,她轉眼就拋之腦後,被少年們瘋狂慫恿,拿著麥克風哼了幾句。
江逢州這幫人也不知是個什麼毛病,年紀輕輕,點的全是古早歌曲。幾個人還挺嗨,人手一個搖鈴和沙錘,非常給麵子地替她應援。
荊羨勉為其難配合著他們的節奏,看了眼歌詞,非常無奈:【啊你就這樣來了,盜心的賊,突然襲來就讓我沒有防備……】
非常應景的,門開了。
白衣黑褲的製服少年站在disco氛圍的斑斕燈光下,俊秀的麵上沒什麼表情,抬手敲了三下門板。
荊羨下意識回過頭去,徹底傻逼。
我日。
我日啊。
我他媽真的中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