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2 / 2)

但真實的情況是……肖嘉樹是個運動白癡,明明籃球正對著他飛過來,他硬是接不住,還一個頭朝下差點栽倒。所幸季冕飛快拽了他一把,這才拯救了他的俊臉。

“哥,還好有你!”肖嘉樹站穩之後抬起紅彤彤的臉,明亮的眼裡滿是感激和崇拜。

手已經舉起來的羅章維看見他甜蜜度滿分的表情又慢慢放了下去,並未喊CUT。

專業的演員都具備一流的臨場應變能力,隻要導演不喊停,哪怕台詞和劇情全演脫了,他們也能照常發揮。季冕揉了揉肖嘉樹的腦袋,輕笑道,“在國外沒好好鍛煉吧?接個球都接不住。”話落撿起球,遠遠扔進籃筐。

原本這個鏡頭不會拍全,不管進沒進,劇組都會補拍一個投進的特寫,後期再進行剪輯。但季冕是個運動高手,站在場外幾米遠的地方也能投進一個空心三分球,動作非常完美。

小北漂們真心實意地鼓起掌來。肖嘉樹呆了呆,隨即熱切地說道,“哥,你怎麼什麼都會?我這個留美高材生在你麵前真是一無是處。”

“說什麼傻話呢?哥哥就不會讀書,但我弟弟是學霸。”季冕滿臉驕傲,然後在小北漂們熱情地邀請下卷起袖子,把肖嘉樹拉入籃球場。

肖嘉樹這個廢柴不是打籃球,是被籃球打,好在有季冕幫他出頭,否則輸慘了。兄弟倆一個狼狽萬分,一個遊刃有餘,進球之後擊個掌,抱一抱,場麵比劇本中描寫得更妙趣橫生,也表現出了淩濤更為柔軟、更為溫情、更為生活化的一麵。若是把這副麵貌與他後期的殘忍瘋狂做對比,劇情會更有矛盾性和衝突性。

肖嘉樹認認真真地打籃球,完全忘了在演戲,直到季冕退到場邊,用懷戀的目光看著自己才清醒過來。季冕的表情十分複雜,似乎很欣慰,又似乎透著幾分沉重。但無論怎樣,在麵對弟弟時,他嘴角始終掛著一抹微笑,那微笑很溫暖、很輕柔,像雨露一般灑在肖嘉樹身上。

肖嘉樹不知怎的竟想起了“末路”那場戲,淩濤用沾滿鮮血的手一遍一遍攏著淩峰的骨灰,最終平靜地死去;轉念又想起“弑親”那場戲,他抱著淩峰的屍體,用絕望的語氣一字一句說道,“小峰你不明白,人的手一旦染黑了,永遠都洗不白。”

為什麼洗不白?不是他不想洗,是不能洗。他如果變得軟弱,第一個受害的絕對是弟弟淩峰。他這一生都在嗬護著淩峰,把最美好、最光明的一切都留給他,卻最終失去了所有。

肖嘉樹的心一下子就被這種義無反顧的愛占滿了。他把球扔給彆人,站在籃筐之下衝哥哥微笑。他並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笑容有多溫暖、多純粹,他隻是熱切地期盼自己唯一的親人能獲得幸福。他小跑到季冕身邊,真心實意地道,“哥,你是不是該結婚了?你彆總顧著我,也該為自己考慮考慮。我長大了,從今往後換我來照顧你。”

季冕拍拍他肩膀,柔聲道,“我等你結婚之後再考慮個人問題。還玩嗎?不玩我們就回去?”

“不玩了,我去喝口水。”肖嘉樹擺擺手,朝場邊的飲水台跑去。

季冕盯著他的背影,笑容由深變淺,最後定格為凝重。他拿出手機,沉聲道,“終止Ebo計劃。”由於弟弟的存在,他不想把災難帶入這個國度,而此刻的決定正是一切悲劇的開端。

“CUT!”遲遲沒動靜的羅章維大吼一聲。

肖嘉樹喝了兩口水,又在籃球場邊坐了坐,等強烈的心疼感過去才慢吞吞地走到導演身邊查看視頻。季冕卻站在原地許久沒動,然後以手掩麵緩緩搖頭。

方坤見勢不對,連忙走過去詢問,“你怎麼了?”

季冕放下手,啞聲道,“我剛才入戲了。”

“啊?”方坤驚訝極了,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遍。彆人不知道,他還能不了解?季冕屬於典型的表現派演員。什麼叫表現派?用法國著名的表演藝術家老科格蘭的話來說:演員必須能夠自製,儘管他扮演的人物熱情如火,他卻必須冷若冰霜,他必須像個無情的科學家似的解剖每一根顫動的神經,剝露每一條跳動的脈管,任何時候都要使他自己像一個古希臘神一樣,以免心裡的熱血衝上來破壞他的表演。

季冕正是這樣一個冷若冰霜又無情無欲的表演者。他可以輕易讓彆人入戲,但他自己哪怕已化身為角色本身,內心也毫無波動。他的理智永遠在操控他的身體和情感,使他外在的表現無懈可擊。

但此時此刻,他竟然說……他被帶入戲了?那個人還是剛入行的肖嘉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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