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的惡魔一驚：“你要和我為敵，你瘋了嗎？”
在他說完話前，法陣已經擊穿過惡魔的倒影。
人間教皇勾起一個虛情假意的笑容：“你才知道嗎？”
*
深淵對於教皇閣下的排斥反應比洛修斯想象得還要嚴重，當弗拉德在他耳邊輕聲說“睜眼吧，我們到了”的時候，洛修斯看見教皇閣下的衣袍上已經浸滿了血跡。
在洛修斯所看過的教皇閣下的記憶中，自從弗拉德成為教皇以來，這應該是他受傷最重的一次——即使在與尚為大天使長的薩澤杜斯交戰，擊穿了薩澤杜斯心臟迫使他墜為魔族的那次，教皇閣下都未曾有這樣傷重。
這讓洛修斯無措起來。
弗拉德在一定意義上是因為他受的傷，但他對於弗拉德的傷無法做出什麼，這樣重的傷，至少需要幾百年的休養。
到了種族的王級彆的造物受傷已經不是簡單地以傷口深淺多少來論定傷重傷輕了——譬如雙向九級的教皇閣下，即使他放任一名普通人族用匕首剖出他的心臟，他仍能以絕對治愈力治愈自己。
隻有傷到力量的根基，才算重傷。
教皇閣下永遠維持著他古貴族式的做派，即使在強弩之末的時候——就是現在。
弗拉德的長袍已經滿是血漬，洛修斯看得出他力量暫時的枯竭，能撐著難捱的疼痛強逼著自己站在這裡已經很不容易，可弗拉德仍帶著笑意，親昵地去牽他的手，似乎隻要看見他就可以不顧痛苦的愉悅起來。
在教皇閣下眼裡那隻白毛胖貓不是很順眼，但看在洛修斯的份上，教皇閣下沒有對它下毒手，他牽起洛修斯的手，敏感道：“你要去找奧爾丁嗎？”
洛修斯沉吟道：“我是該和奧爾丁談一談。”
弗拉德已經相當貼心，深淵的背麵是深淵之海，這等同於漫無邊際的深淵與寥廓的海洋在版圖上是一樣大的。所以傳到深淵之海，隨機掉在海裡、掉在礁石上、掉在孤島上，都情有可原。
但洛修斯現在在海灘上——這裡不是妖族的領地，也不是龍族的領地，是領地的邊界線。
被弗拉德牽了兩三分鐘手，洛修斯隻覺他剩下那隻抱著二世的手已經難承其重，隻能偷偷地把手抽了回來，合在一起去抱有數十磅沉、仿佛秤砣一樣的繆金二世。
這是繆金家族的始祖，是隻年輕體壯的公貓，除了被無情絕育之外沒有任何缺點。
洛修斯準備等到二世發情期再把二世失去的東西創造回來，等到生出繆金三世，再考慮二次絕育。
洛修斯是人妖族混血，更精確地說，是人龍族混血。
但洛修斯不是很能確定以他現在的形態能夠成功潛入深海而不被在半路上淹死。
他抬眼看向教皇閣下，關切道：“我認為你現在需要休養，你的傷很嚴重，回到神心國安靜地療傷是現在最好的選擇。”
教皇閣下的神態萎靡下來，他原本便俊美得能讓任何女人為他心動，這樣的神情即使不會讓他楚楚動人，也會讓人更不舍得拒絕他：“你用完了我，現在要趕我走嗎？”
洛修斯覺得這句話的表達不是十分妥當。
他隻能試探道：“那你想怎麼樣？”
教皇閣下孩子氣地指指自己，又指指洛修斯：“你去哪裡，我去哪裡。”
洛修斯眯起眼看向在太陽下反光的海洋：“深海的壞境並不適合人族，你在深淵之海不會得到休養，可能會讓情況變得更糟糕。”
這句話不是洛修斯的本意。
在洛修斯看向海洋時，他想如果現在弗拉德和他一起走向海洋，以他的四六級治愈力和弗拉德現在傷重未治的狀況，最可能的結局是兩個人雙雙淹死在海中。
海洋從不是人族和妖族的領地，深海黑暗、冰冷而沉重，矗立著古老神秘的城池。
龍族是八個種族中族類數量最少的。
比起數量龐大，可達萬萬的人族妖族，占據了整片海洋的龍族不過萬數。
但沒有哪個造物會認為龍族是弱小的種族。
因為龍族沒有弱者。
盤踞在海洋的生靈龐大而強悍，他們擁有長久的生命，堅韌的軀體，他們天生就能承受住能將普通人族粉身碎骨的深海壓力。
龍族和外界少有交際——這幾乎成為了世間隱秘的規則，屬性向光的種族活躍在人世間，種族之間交融成一體，但屬性向暗、無屬性的種族生活在族內的領地，與外界沒有密集的交際。
洛修斯望著廣闊的海洋，說：“和我一起前往深淵之海的確對你沒有益處。”
“可我怎麼能放心你一個人去深淵之海呢？”教皇閣下盯向洛修斯懷裡的二世，二世耷拉著眼皮，剛剛從睡夢中醒來，“萬一奧爾丁對你做什麼怎麼辦？”
洛修斯看他：“奧爾丁能對我做什麼？”
教皇閣下憂心忡忡：“萬一造化弄人，奧爾丁其實是你這副軀體的父親怎麼辦？”
洛修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