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洛修斯的確沒有什麼肌肉,但他來人間曾經重構過洛修斯的軀體,他簡單地複製了薩澤的體態——雖然離薩澤杜斯的樣子仍有距離,也沒有長高,但是有一層基本的肌肉。
不過這層可憐的肌肉在幾個月的舟車勞頓、睡覺吃飯裡一點點都被消磨掉了。
隻剩下了一層軟肉。
洛修斯不胖,隻是有點軟。
奧爾丁的體態為洛修斯及時敲響了警鐘,如果他再這樣下去,他必將和秤砣一樣的謬金二世殊途同歸。
所以他必須在變得像二世那樣之前,完成人間的所有任務,回到天堂——他本身並不具有發胖變瘦的概念。
大抵是洛修斯的表現過於明顯,這種心思被奧爾丁注意到了。
洛修斯站在落地鏡前,看見奧爾丁起身向他走來,奧爾丁早已儀態一絲不苟得找不出偏謬。他停在洛修斯身後,視線垂在洛修斯肩上:“您可以在我身上留下您的印記嗎?”
洛修斯扭頭瞧了瞧他:“你在指什麼?”
“一個長久的、不會消失的痕跡。”奧爾丁走近洛修斯,從身後俯首,俯在洛修斯耳側,那種靡蕩的熏香將人如同獵物一樣包裹住,“假若您刺我一劍,留下的疤痕就是您留下的痕跡。”
洛修斯皺眉:“為什麼?”
奧爾丁把嗓音放輕了,從他的肅冷的神態上看根本看不出來他在說這樣的一句話:“使它讓我時時記起,我屬於您,您占有著我。”
“……”洛修斯認為這話不對,但他想要反駁時又找不到論據來反駁奧爾丁的話,他隻能從另一個角度下手,“奧爾丁,我不可能刺你一劍,這在傷害你,對我來說也毫無益處。”
奧爾丁為洛修斯將銀色的發絲輕輕勾到耳後:“那您便用彆的辦法。”
洛修斯問:“你想讓我用什麼彆的辦法?”
“龍族會在仆使的逆鱗下用墨汁刻下家族的徽標。”奧爾丁低沉道,“如果您接受我的請求,您同樣可以在我逆鱗下刻下您的標誌,來表示我的歸屬。”
洛修斯猛地轉過身來:“奧爾丁,你瘋了嗎?”
在龍族逆鱗旁邊的鐫刻比起表示“歸屬”,更近似於一種奴隸般的臣服。
——龍族的王要求在自己逆鱗旁留下這樣的一個印記,簡直荒唐無理。
龍族的逆鱗在鎖骨上麵的肌膚,這不是私密的地方,在這裡鐫刻下的印記能夠被所有有心去看的造物看見。
洛修斯的視線落在奧爾丁鎖骨上,在那裡有一塊很淺的月牙形陰翳。
他用手背將奧爾丁的下頦向上頂,另一隻手的指腹按壓在了月牙似的陰翳上。
奧爾丁很低地“嗯”了一聲,任洛修斯毫不憐憫地對待龍族最脆弱的地方。
龍族一般會將龍形全然隱匿起來,這裡是龍族最後的表征。遠看的陰翳其實是一片和皮肉血管融為一體的硬鱗片。
但像洛修斯這樣的半龍族,既沒有龍形也沒有逆鱗。
洛修斯刮了兩下,奧爾丁漸漸低微地喘息起來,眼尾發紅,額前冒出一層薄汗——在逆鱗上,並非是能夠忍耐疼痛的龍族便能忍耐住逆鱗被玩弄,這是天性上的本能。
奧爾丁一時失神,聽見洛修斯的聲音:“感覺怎麼樣?”
“疼。”奧爾丁簡短道。
——可其實並不是簡單的疼。
更精確地說,是疼,且發麻。這種無法言喻的感受會將疼痛和欲望勾連到一起,好像所有的觸覺就隻剩下了這種肆無忌憚的玩弄帶來的欲/火和痛楚。
野獸渴求狩獵。
也渴求被征服。
洛修斯垂下手,平靜道:“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說出這種你作為龍族的王不該說出來的話。你應當對你的身份負責。我可以容忍你胡鬨,但是無論對誰,這都是有限度的。”
洛修斯不會去看奧爾丁的想法,但他不希望奧爾丁還會對哪個造物說出這種話。
哪怕是奧爾丁日後忍耐不住寂寞去選擇的伴侶——無論所謂的愛情有多深刻,欲望又是如何讓受害者難以抵禦,這樣的一句話,也不應該從奧爾丁嘴裡說出來。
即便是一句玩笑話。
洛修斯坐到了一邊,抬臉看向奧爾丁:“如果來日我回到天堂,有哪一日我發現你被衝動愚弄了頭腦,讓誰在你身上留下奴隸的刻痕,你會為你的選擇受到懲罰。”
這種“奴隸印記”之所以嚴重,是因為它的不可消除性。
消除它需要毀掉逆鱗,相當於殺死龍族。
奧爾丁立身微怔,那種深刻的痛楚還殘餘在神經之中。
他不急不緩地問:“您的憤怒是因為,隻有您才可以這麼對待我嗎?”
洛修斯聞言忽地從原本的思維中掉了出來,眉頭一皺:“難道你認為我會這麼對待你?”
奧爾丁嘴角彎了一下,像有一張假麵從冰層中剝落下來。他向洛修斯微一躬身,斯文有禮道:“我始終,在等候著您的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