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啊,”常夫人茫然望著他,“先前不是說官倉失火,他去衙門了麼?”
常賀喉頭滾動了一下,再問:“那您知道,咱們家可有座宅子,是在京城哪條胡同的甲字號第十院嗎?”
“甲字號第十院?”常夫人清醒了,“柳樹胡同?”
“柳樹胡同?”
“是啊,柳樹胡同甲字號第十院,是他兩年前買下的。沒驚動任何人,他說拿來有用處。像這樣的宅子咱們家還有好幾處呢,不算什麼。不過他告訴了我,因為他從來不騙我,更不會偷偷買宅子還不告訴我,讓我將來萬一知道了還懷疑他在外養外室。”
“我知道了。”
常賀顧不上常夫人臉上的得意,飛快地退走了。
“去柳樹胡同!”
到了前院,他吩咐隨從,隨手牽了一匹馬跨了上去。
……
柳樹胡同在人煙不多的京城東北角上,這裡臨近護城河,多為商賈們的彆院。
常蔚此時下裳滿是血跡,實在不像是個體麵的商賈,但是有夜幕遮擋,無人看得出來。
馬車直接進了院子,他忍著腿傷下車,將隨身的大包袱挎在背上,這麼樣一副逃亡的狼狽模樣,把前來迎門的仆從陸續驚了個遍。
“快,去給老爺取些傷藥!”
領頭的管事慌忙吩咐下去,又忙不迭地來接他手上的包袱。
常蔚卻不肯交與他,隻說道:“速去把書房裡燈點上!”
這是座三進宅子,不大不小,既不會簡陋到隨便什麼人都能翻牆闖入,也不會奢華到引人注目。
書房在二進的西側小院裡,種著一角芭蕉,碩大的葉片也像是碩大的巴掌,在常蔚經過時扇打在他臉上。
他臉上火辣辣的,仿如被現實扇了巴掌。
他自詡算無遺策,譬如薛容一案,他都全部給啃了下來,至今沒有落下把柄,但今日卻功虧一簣,敗在了韓陌手上,那個乳臭未乾,一個羅智就夠力量擠出東林衛的小閻王,世間人對他的評價皆是張揚跋扈,仗勢欺人,耀武揚威,但這樣一個他,卻在他即將事成的最緊要的關頭出現了,把他的計劃給攻破了,使得他如喪家之犬般狼狽不堪。
“拿個火盆進來!”
進了房間,他把包袱放下,一麵往外招呼,一麵又打開牆上機括,從中取出一件又一件被秘藏的物事來。
時間不多,他得儘快。他太清楚方枚此時的想法了,所有事情都是他常蔚策劃的,他方枚才是個聽命行事的幫凶而已,他隻要有一口氣在,一定把他供出來!當然供出他來也不要緊,但他必須得在韓陌找上他之前把這些首尾全部處理掉!隻要他們拿不到證據,他就是安全的!對於很多人來說,他還是有價值的,隻要沒證據,他就會安然無恙!
也許是求生的念頭太過強烈,強到他腦子裡已裝不下其它,搬著搬著,他的手抖起來,剛剛擺成一堆的賬冊文書器物嘩啦啦掉了一地!
“老爺,火盆來了!”
“拿進來!”
常蔚再也克製不住,陡然一聲暴喝,家丁顫著手把盆端進來,又快速地閉門退下。
火折子擦亮了,隻點了一盞燈的屋裡騰地變亮,火苗一顫一顫,像巨獸的長舌。
他抓起一本賬冊,點著後投入火盆,緊接著又取了份卷宗,就著火苗又投了進去。
屋裡被映得紅彤彤,與他腿上的血跡暈染成一色。:,,.,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