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地把佛骨念珠收起,重新裝回了首飾匣裡。這段插曲,令她本就有些失落的心情越發糟糕。
她悶悶不樂地抱著盒子回到房間,把首飾盒放進了抽屜裡。
抽屜關上的刹那,她跟被夾了尾巴似的,難過得紅了眼眶。
——
了了離開後,了致生看著桌上的紫檀匣子,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他坐著發了一會呆後,起身前往了了的房間。
她房間裡的燈還亮著,他走到門口,敲了敲房門。
了了正在收拾明天上學要用到的文具,聽見敲門聲,她嚇了一跳。她沒有給了致生開門,而是爬上凳子,開了一扇窗。
了致生過來是想提醒她上鬨鐘,見她趴在窗口,一言不發地看著他,便猜到了是自己剛才的做法令她有些不開心了。
他牢記著心理谘詢師告誡他的“要對孩子充滿耐心”,深吸了一口氣,說:“明早八點就要
去學校報道了,你記得定個鬨鐘,不要遲到了。”
了了點頭,目光懷疑地看著他:“那您呢,您確定鬨鐘能把你叫醒?”
了致生胸口被狠狠紮了一刀,有些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我一分鐘一個鬨鐘,怎麼也能醒了。”
“好誌氣!”了了聽得直豎大拇指。
她原以為對話該就此結束,都準備關窗了,見了致生還沒有走的意思,稍一想,便知道他在糾結什麼。她想了想,先問道:“爸爸,你在決定辭職之前,是不是去見過小師父?”
了致生一句“你怎麼知道”差點脫口而出,他及時截斷了這句話,反問她:“為什麼會這麼問?”
了了說:“小師父把棋楠線香拿給我轉交時,我拒絕了他。我知道它很貴重,想著你肯定不會收,沒準還會罵我一頓。但小師父讓我放心,說這個事你知道。”
了致生沉默。
這句話莫名的,像是有點在內涵他。不過不確定,再聽聽。
“他還給了我一張書單,說如果我買不著,可以交給你。”了了默默用小眼神掃了老了一眼,“反正,我就覺得你肯定背著我找過他。”
了致生用力地咳了一聲,糾正她:“什麼叫背著?我用得著背著你?”
“那就是你嫉妒我跟小師父關係好。”
“我嫉妒?”了致生指了指自己,差點被了了激得跳腳。他好險沒踩進她的坑裡,乾脆承認道:“是,我找過他,行了吧。”
不過也不是刻意去找的。
和了了一樣,了致生也很喜歡裴河宴身上淡泊冷冽的氣質。明明隻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少年,但和他說話就是會有種茅塞頓開的豁達感。
至於他和連吟枝的那點事,其實沒什麼好說的。畢竟,跟一個少年聊中年危機,聊感情困擾本來就挺奇怪了。他隻是問了一下,他對了了是什麼看法。
出乎意料的,裴河宴對他說:“您想了解她,不應該是來問我。”
一句話,堵死了他後麵所有的出口。
論聊天吧,這小子確實沒他師父圓滑。他有一種近乎不管人死活的直白和坦蕩。
接下來裴河宴說的話,更是論證了了致生對他的這一點看法。
他說:“您是因為不會和了了相處,才會在她弄丟經書後,找了個理由讓我幫忙管教。甚至,‘管教’這個詞用得也有點重,她品性端正,知錯會改,光是這一件事用不著這麼大張旗鼓。了先生,您隻是心虛,沒有自信她會聽你的話而已。”
他的話一針見血,令了致生連反駁都不知道從何反駁起。
他覺得怪丟老臉的,但被這麼直白地挑出問題,隱隱的又有種結痂被揭開的爽感。他乾脆擱下不值錢的麵子,不恥下問:“那小師父有沒有什麼見解?”
了致生記得裴河宴當時似乎是笑了笑,有些無奈道:“了先生怎麼也跟著了了叫我小師父。”
不過他也沒在這個稱呼上糾結太久,思索了幾秒,對他說:“了了喜歡畫畫比寫字要多,她對顏色的敏銳度也非常高,配色、線條,以及對構圖的審美都不像是一個初學者。這些,您知道嗎?”
了致生啞然。
他回答不上來,因為他從來沒有像鑽研壁畫一樣鑽研過她的世界。而陪伴的空缺,更是放大了他與了了之間的隔閡。
這一刻,他厭惡極了自己的逃避。
可能作為父親,沒有母親十月懷胎以及生育養育的直接痛感,對兒女的愛會遲鈍一些。他躲在南啻遺址這個桃花源裡,刻意遺忘了他失敗的前半生,也犧牲了了了。
而眼前這個僅和了了相處了還沒一個月的年輕男人,早於他,睿智地看透了所有。
這既讓他感到譏諷,也令他覺得悻然。
了致生還在出神之際,他又說了一句:“您要是想問我怎麼做會更好,那我想多偏心她一點。了先生,您作為她的父親,不應該替她想的比我想得還少。”!,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