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了抬眼,覷他。
小師父抿著唇角,正仔細地檢查著開線的書脊,琢磨著怎麼修補。
“要不……”了了正要故技重施,話剛開了頭,就被他出聲打斷:“去把我的火柴拿過來。”
了了答應了一聲,立刻起身,去壁龕裡拿火柴,遞給他。
裴河宴接過火柴盒,取了一根火柴,劃著了去燙開線的線頭。
封定書籍的線是棉線,火引子一燙瞬間點著,火焰順著火柴分出兩縷,就在即將燙到書皮時,裴河宴不疾不徐吹滅了火柴,再用指腹將棉線上的火頭一指碾熄。
沒見過世麵的了了,差點驚呼出聲。
她俯身湊近,瞪大眼睛看著他在餘溫消散前,把燒焦的棉線捏出形狀,簡單地做了個封閉。
“不燙手嗎?”她問。
裴河宴顯然是不太想回答這麼弱智的問題,乾脆把火柴盒拋給了她:“好奇就自己試試。
”
了了吃了癟,舔了下嘴唇,嘀嘀咕咕地把火柴盒放回了壁龕裡。她回到書桌旁,重新坐下:“小師父。”
和剛才做錯事時用的語氣不同,有求於人時,了了的聲線會故意捏得奶裡奶氣。
但裴河宴隻是抬了抬眼,連個語氣聲都沒給她。
自討沒趣的了了,識趣地清了清嗓子,用正常的聲線問道:“樓廊的氏族和百姓是因為拂宴法師才去修補的經書,那這拂宴法師到底是什麼人啊,這麼有先見之明?”
見她感興趣,裴河宴思索了幾秒,先問她:“你對大雍國的曆史了解多少?”
了了乾笑了兩聲,捏著兩根手指,比劃了一下:“一點點。”
裴河宴沒配合她打哈哈:“一點點又是多少?”
“我就知道大雍國是推翻前朝,在現在的京棲建立的國都。”了了說完,沉思了片刻,實在是腦子裡搜刮不出任何碎片了,才尷尬地笑笑,做了總結:“就這麼一點點。”
裴河宴沉默了將近一息之久,他還是頭一次發現了了對他是如此坦誠。說一點點,那就是一點點,連多一點都沒有。
他隨手,拿起一串紫檀,盤在掌心,拈珠靜心。
那稀裡嘩啦的拈珠聲,跟火燒了眉毛似的。
了了忍了又忍,實在沒忍住,小聲地問了一句:“你怎麼換珠子了?”話落,她忽然想起什麼,側目看向觀音像的香壇旁。
那日,裴河宴取下佛骨念珠說要送給她,她沒敢要,他也沒再戴回去。後來,她病了幾天,就更沒留意了。直到現在,看見他盤玩在手中的是另一串念珠,她這才恍然想起來。
可那串小師父以前從不離身的佛骨念珠,仍擺在他那日褪下的位置,連動都沒動過。
她有些驚訝,回看裴河宴時的眼神都有掩飾不住的訝然。
但後者壓根沒有要解釋的意思,他目光自然,淡淡回視,把了了的注意力一下子拉回了還未說完的故事上。
“拂宴法師出身皇家,是前朝的六皇子。他的身世因史書裡記載模糊,至今已不可考。但野史裡一直有一種說法,說他是前朝皇帝擄掠重臣之妻,囚於宮廷,生下的不容於世的皇族血脈。他四歲時就被送入雍慶寺修行,後遭亂世,天下易主,也就是你知道的那一點點。”他故意瞥了眼了了。
被點的了了,捂著腦袋做了個鬼臉:略略略略略。
這不經意的小玩笑,看得裴河宴無奈搖頭,他表麵是擺出了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歎息神色。可了了收回視線時,他卻勾了勾唇角,笑得不著聲色。
“大雍的皇帝其實也出生皇族,不過是旁支,在前朝覆滅之前並沒有太多存在感。論輩分,拂宴與大雍的皇帝是表親還是甥舅?”裴河宴有些不太確定,但了了嘛,比較好糊弄,隻要他不露怯,她就捉不著他的馬腳刨根問底。
當然,他永遠也想不到,他今天一個無心的錯誤會誤導了了在不久後的曆史課上,大出洋相。而眼下,毫無察覺的了了雙手托腮,聽得格外認真。
裴河宴跳過拂宴與大雍皇帝的輩分關係,繼續往下說:“大雍皇帝為了彰顯仁德,鞏固皇位,對前朝臣子寬宏大度,不計前嫌。甚至,為博臣民信服,特意大張旗鼓地找到拂宴法師,大加賞賜。拂宴法師自幼跟著高僧四處遊曆,原本朝代更迭與他也沒什麼乾係。但他身份敏感,貿然動作會有生命危險,隻能承接聖意,配合表演。他開宗立派,創立佛寺,被禁錮在了京城,留在了皇帝的眼皮子底下。”
他聲線低沉,娓娓道來時,簡直是一場視聽盛宴。
了了托著腮,咽了口口水,微微走神:她決定了,她以後的老公就按小師父這個標準找!!,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