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霸道(2 / 2)

浪兒翻 容溶月 5318 字 11個月前

阿勒要了三碗餛飩,狀似不經意地問:“伏虞城有什麼稀罕事兒,擠了一船人。”

“二位還不知道呢,”範素大感驚詫,“往伏虞城走,大多是奔著程記去的。夏至後,程記便要燒龍船祭祀了,祭祀過後,至少要放八條船呢!”

他語氣誇張,“海令一開,數得上名號的世家大族都想湊一杯羹。這船呐,我們用行軍打仗的說法,就好比騎兵的馬匹、步兵的雙足,沒條五千斛以上的,連赤海都彆想出去。”

說著又長籲短歎:“程家的船誰不想要,我們這等做小本生意的,不妄想買船,隻等到了伏虞城,能去拜訪拜訪搶得鼇頭的大老爺們,湊個南下的位置,大老爺們吃肉,我呢,本分人,有口湯喝就心滿意足啦。”

範素這般說,話裡話外就是摸龍可羨和阿勒的底,不曉得他們是要巴結的大老爺,還是要排斥的小蝦米。

阿勒對此心知肚明,四兩撥千斤地化解了範素的試探:“我們兄妹二人,不過是遊山玩水的打發打發日子,這回倒是湊上了熱鬨,趕明兒也去見見世麵。”

此時餛飩上來,阿勒自然而然地把兩碗挪到龍可羨跟前,自己捏著勺,仔細地吹湯氣。

他捏勺時,寬袖滑落,毫不遮掩那結實的小臂,與腕間還沒消乾淨的捆綁紅痕。

範素是聲色場裡混的人,見狀促狹地笑了,看這兩人舉止端方,竟然也玩兒得這麼花!

玩得花的龍可羨一串話下來,隻聽了“放船”、“買船”這些字眼兒,她連湯帶餛飩吃完兩碗,說:“我也要買……”

“買糖吃?”阿勒打斷她的話,有些嗔怪,“昨日才買了一匣子,晚間全在我身上玩光了,你倒是快活,我如今手啊背啊全是黏糊,洗也洗不淨,再玩下去夜裡便要有蟲來鑿床板吃了。”

“……”龍可羨怔怔地看著阿勒,半晌,“啊?”

“哈哈……”範素撫掌大笑,“妙哉妙哉,二位果然是妙人兒,我平素最看不上那等裝模作樣的假和尚,一個個的恨不得把清規戒律吊在嘴邊,轉頭私下裡玩的花樣不定多麼下九流。”

阿勒靦腆一笑,光明正大地湊首過去,附在龍可羨耳邊說:“我看此人不是什麼省油的燈,言談間儘挖坑,你若是要船,不宜在此刻暴露,待入了城,殺他們個措手不及才有意思。”

他邊說邊笑,好似在講什麼閨房密語,範素更一臉不忍卒睹的樣子,端著酒杯仰頸暢飲。

潮熱的氣息恨不得往人心口搔!

龍可羨眨了下眼,耳廓發燙,是被他烘的,她伸出一隻手指,抵著阿勒胸口把人推遠了點,麵不改色道:“就是要買糖。”

範素擱下酒杯,歎口氣,轉回正話:“若是能在北境王船上占得一席之地,就不虛此行了。”

“?”龍可羨扭頭看他。

範素解釋道:“此前北境王給程記家主下帖,要購置葫蘆船的事兒鬨得沸沸揚揚,這回豈不是天賜良機?隻消銀子到位了,任誰都有一爭之力,不過……依著北境王的行事麼,遣軍開搶都不是不可能。”

阿勒著人換了一壺茶來:“我聽人講,北境王是個大將軍似的厲害人物。”

“唔。”龍可羨嘴裡含著茶,朝阿勒瞄了眼,眼風兒得意的,像要飄起來了。

“成王敗寇,誰拳頭大誰寫史書唄,”範素不以為意道,“荀王驟崩,驪王劍指王庭,有錢有聲望,就是沒兵,幸而搭上北境王這條線,千裡迢迢帶兵南下,硬是將驪王推上了王座。”

“在下那會兒就在王都盤貨,見三山軍肅列齊發,擲地如雷,百姓皆躲在牆內窺探,那鐵灰色的軍旗密密麻麻地蓋著王都鱗鱗千瓦,好不威風,”範素回溯著舊事,一拍大腿,“好事的小兒把我鋪子後的牆都趴塌了!”

祁國王庭勢弱,所謂王位更迭,就是左手騰右手的事兒,平頭百姓可以將王庭秘辛掛在嘴邊,世家豪族更不在乎那九重高殿上坐的是驕奢軟弱的哥哥,還是狼子野心的弟弟,他們隻管保住自個轄區的利來利往。

“這聽起來又像隻手遮天的權佞了,”阿勒撐著腦袋,望見龍可羨眼裡帶刀似的,銳銳地剜了他一眼,換了個姿勢,問,“照這般說來,北境王占了從龍之功,便該退回北境,避新王鋒芒才對,這樣磨刀霍霍向南域,豈不是引得新王猜忌?”

龍可羨硬邦邦地說:“這有什麼好猜忌的,自個兒都是教人提著褲子拎上王座的,猜忌北境王,難不成還要吃了他?”

“不可忽視人的報複心,”阿勒笑,“尤其是為了王座,屈於荒/淫無度的兄長之下,能隱忍蟄伏十數年的人,這種人,蠢,壞,毒,三樣占全了,嘗到權勢的甜頭便不會撒手。”

龍可羨有點悶悶不樂,把果殼兒戳得七零八落。

“王庭說來講去就是那麼些汙糟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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