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可羨渾然不覺手指頭仍然在阿勒手裡,甚至這壞東西惡劣地想著,總有一日,他會在她身上寫下來,要她猜字,再一個個字地試錯。
他會很寬容的,說錯了也不打緊,再換個地方寫一遍就是了。
窗台“嗑嗑”響起來,電龍出沒在厚雲層裡,蓄了半夜的水汽凝結成滴,乘著風撲向屋內,阿勒鼻尖聳/動,忽然嗅到了點不一樣的味道。
出岫雲茶。
北昭才有的茶種,伏虞城買不著的好東西。
他猛地把龍可羨拉到身前,俯身下去,從她頸頰往下,一寸一寸嗅聞,像隻訓練有素的狼犬。
“你見了個男人,”阿勒掀了掀唇角,但眼裡沒笑意,“他離你足夠近。”
不是擦肩而過,不是短暫交談,是在某處密不透風的室內,至少有過兩刻鐘以上的接觸。
“你這……”龍可羨被他挨得熱,可手指頭攥在他掌心,攥得她指腹都滲出了汗,她嗬出一口熱氣,“狗鼻子。”
“我能殺了他嗎?”阿勒幾乎貼著她頸肉問,他是認真的。
“不能。”
龍可羨答得毫不猶豫,阿勒咬得也毫不猶豫。
他有兩顆犬齒,平時笑起來,襯得那張臉有鮮活開朗的少年氣。
但是當其中一顆牙尖嵌入皮肉——
龍可羨睜大了眼,難耐地眨了兩下,燭影亂跳,兩人的身影在身側鋪成流動的暗河,混亂地纏在一起,她在這個瞬間感受到了某種……被自己的所有物冒犯的複雜情緒。
像是被奶大的狼崽子反咬了一口,震驚大於憤怒。
風愈發大,雨點劈裡啪啦地砸下來,在窗口迸碎,濺出來的碎玉亂珠跳到兩人身上,龍可羨如夢初醒地推開了他。
“哥舒策!”
遲來的痛感激發了憤怒,龍可羨蓄起氣勁招呼過去,當下便能卸掉他兩隻胳膊。
阿勒下意識回退,背後抵在窗沿,避開了這一擊,雨水順著他頸部往下滑,沁得透心涼。
她當即改擒為踢,兩人足肘相擊,各自回退半個身位,龍可羨還是氣,屈起腿就踹過去。
阿勒反應快,不輕不重地握住了她的小腿,這力道很微妙,形成擒錮的同時,指腹仿佛在滑觸一匹緞子,帶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甚至在她腿彎柔軟處停了一停。
這不要命的一停,龍可羨的手已經懸在了他臉頰邊,指縫間的刻刀刀柄清晰可見,鋒利的刃尖正貼著阿勒顴骨。
兩人一高一低地對視,龍可羨脫口而出。
“跪下。”
“你要我怎麼跪?”阿勒半掀眼皮,沉沉地看她,正臉被刀尖指著,背後是漆夜裡疾撲的風雨。
怎麼跪?龍可羨不知道,她隻想讓他聽話。
燒心的惱怒裡,還摻著不解和委屈:“你又咬我,我哪裡對你不夠好,你總是咬我……”
在狼崽子被丟棄時,把傷痕累累的它撿回來,照顧得皮毛油亮活潑可愛,平時踩著線的挑釁都算了,龍可羨可以包容狼崽子調皮的天性,可它卻一再下口,把她咬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