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父微微躬身向老夫人劉氏行了個禮,語帶一絲感激:“老夫人深明大義,阿玉是穆氏子孫,日後定會為穆氏一族光耀門楣。”
蘇父這句承諾的的話說出之後,老夫人劉氏心下也鬆了口氣,她最擔心的是什麼,不就是這些嗎?如今蘇父即已承諾,她也該放下最後一點猶豫了。
兩個年過百半的老人就這樣做出了改變了穆蘇今後的命運的決定。
蘇父離開常平侯府之後,穆岩仍然想不通追著老夫人劉氏去了集福堂正屋,母子倆人時隔許久同座一屋秉燭夜談。
老夫人未曾說什麼,隻連著冷冷問了幾句:“杜悅芸肚子裡懷的是男胎,你能保證她不為自己的兒子爭爵位嗎?那時她還能繼子親子一碗水端平嗎?你打算將爵位傳給誰?常平侯府頹敗之勢何解?”
如此現實紮心的問題讓穆岩啞口無言,他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能說些什麼。
深夜,穆岩低頭出了集福堂正屋,他同意了送穆蘇去臨淮。
許是因為穆蘇不久便要離開常平侯府,近些時日穆岩來看穆蘇的時間很多,穆蘇並不適應如何同穆岩相處,這個名義為父親的人,他卻對之並無多少感情;兩人大多時間也是沉默,穆岩除了問問穆蘇的功課也不知該如何關心穆蘇。
但唯一的兒子就要出遠門,不知還要多久才能再見上麵,這樣的認識讓穆岩難得生出了許多父愛,久遠的記憶全都浮現到腦海,穆蘇剛出生時小小軟軟的一團,他初為人父的欣喜,種種讓穆岩對穆蘇越發溫和。
穆蘇卻是不適的很,好在他隻是吃壞了肚子身體並無大礙,休養幾日之後便已然好得差不多了;啟程去臨淮的日子也到了。
深夜,穆蘇的房門被石子砸了一下,躺在床上準備入睡的穆蘇聽見響聲起身,快速穿好衣裳便輕聲推門向外走去。
湖邊,依靠在樹乾上的喬衡正閉目養神,靜靜等著;耳朵靈敏的聽見腳步聲瞬間睜開了眼睛,看到了正走過來的穆蘇。
喬衡開門見山直接說出來意:“我和你一起去臨淮。”
穆蘇聞言愣了愣,隨後說了句:“你是父親的親兵。”
“你和他說,他會答應你的。”喬衡已經做好了決定。
“可是……你待在京城才能有出頭之路,和我去了臨淮你什麼都得不到;還有……你為什麼要和我去臨淮?”穆蘇還有些沒徹底明白,喬衡怎麼會想要和他去臨淮。
“你這麼小,又這麼弱;我若是不在你身邊護著你,彆人一拳頭你就倒了。”喬衡眼眸有些閃爍,說著故意貶低穆蘇的話。
其實不為什麼,就是不想離開這小屁孩兒身邊罷了;他八歲父親在山上打獵碰見野豬被撞死了,隻留下母親和他相依為命,村子裡的人欺負他們孤兒寡母,家中沒有男人,母親柔弱不會反抗,他倒是反抗過一兩次,可換來的是更惡劣的欺負,於是他們受了很多年欺負。
後來母親也死了,他孤身一人;世上再也沒有他的親人了,也再沒了牽掛,他不知道該如何,隻知道不要再這樣窩囊的活著了,於是他開始拚命讓自己過的好,往上爬。
可是現在他好像又有牽掛了,那個小屁孩兒每天偷偷拿過來讓他吃的點心、一瓶又一瓶的傷藥、小小的人偏偏裝著大人的話語教他如何同那些人相處,這樣下去對他不利;印象中隻有父母那樣的親人才會這樣好的對他,那他就勉為其難做他大哥吧。
畢竟這小屁孩兒也沒有父母啊,和他不是一樣嗎,喬衡已然忽略了穆岩的存在。
哥哥得讓著弟弟,他想過了活的不好也沒關係,就一輩子護著這小屁孩兒做他的侍衛吧,誰讓他是大哥呢。
喬衡心裡安排的挺好,可穆蘇卻完全沒想過要讓喬衡陪同自己一起去臨淮,他去臨淮是為了讀書科舉;而喬衡已經有了自己的道路,而且他不是個庸才,他很懂謀略,武功也好;並不是隻會蠻乾的武夫,他應該有更廣闊的天地。
他看得出來喬衡也很向往那片更廣闊的天地,他想要往更上層去。
不過他還是很感動喬衡對他的好,他知道這個倔強的少年受了很多苦,收了彆人的好一直記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