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太傅同穆蘇兩人於書齋前用完午膳,又研學一個時辰,飲茶休憩片刻,遠遠瞧見章太傅的老管家安伯引著章家嫡女章南絮自廊上走來,蓮步輕盈,羅衣何飄飄,輕裾隨風遠,明眸皓齒,膚若凝脂,一襲淡青水霧裙,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腰佩翠琅,發髻盤起,頭戴一朵白色絨花清逸脫俗,氣質清雅。
行至二人一尺外,微微側身屈膝行禮,“父親安好。”隨即向穆蘇見禮:“見過常平世子。”見此穆蘇起身回禮,微微額首,眼眸微垂並不直視唐突以示敬重。
“好,快快坐下吧。”章太傅一見女兒聲音軟了許多,章南絮於兩人對麵茶案落座;手執茶具開始煮茶。
“南絮煮得一手好茶湯,今日你算有口福。”章太傅對穆蘇笑笑說道,聞言,穆蘇回笑繼續同章太傅閒聊天南地北等閒雜之事。
須臾,茶湯煮好,置茶入壺,盛舀茶湯,隻見眼前遞上一盞清茶,攘袖見素手,皎腕約銀環,白皙耀眼,隱約有淡淡清香襲來,不知到底是否是茶香;雙手接過持於手中,不知為何穆蘇忽覺手中茶盞頓時有些燙手,不知是該放下還是喝下。
一時不知究竟是心燙或是指頭燙,或是二者都有,若無其事輕呷一口,回味甘甜,鼻尖縈繞茶香幾縷,再品一口微微點頭;見此章太傅麵上浮現笑意朗聲問:“是否好茶?”
“觀湯色清澈明亮,聞茶香清香馥鬱,下肚回味甘甜確為一盞好茶。”斟酌片刻穆蘇給出評語。
聞言,章太傅麵上笑意不掩,十分以自己女兒為豪;端坐對麵茶案前的章南絮輕執茶盞抿下一口,向穆蘇微微額首以示道謝。
“常言煮茶論道,今日便不論道,賦詩一首以作辭彆,觀一觀你此月詩賦進益如何。”章太傅話落,穆蘇心下有些微窘,若是不知實情也還無妨,可已得知近日所觀詩集是由章家嫡女所作,還每隔三兩日便將不明之處謄於紙上交予章太傅詢問,哪知竟是解惑之人非章太傅。
如今如此麵對麵倒是十分尷尬,強壓下心中彆扭思索一番隨後以此情此景賦詩一首:“竹下忘言對紫茶,全勝羽客醉流霞。塵心洗儘興難儘,一樹蟬聲片影斜。”
章太傅笑著點了點頭,捋了捋胡須:“對仗工整且宜情宜景,翠竹、紫茶、流霞皆是應景之物,塵心洗儘頗為點睛,看來還是有些進益。”說完,還瞧了眼自家女兒。
“應是多謝章小姐近些時日的指導,在下才能有此進益。”穆蘇起身向章南絮微微躬身行禮,言語誠懇;一旁端坐的章南絮麵上迅速劃過一絲疑惑,瞬時又了然,想是父親告知了穆蘇實情,心下有些懊惱父親如此行事,不過事已至此便按下思緒,緩緩起身向穆蘇回禮,輕輕開口:“常平世子不必放在心上,原是小女唐突,還望常平世子莫要見怪。”
“自然不會,章小姐的詩集在下仔細賞析過皆是佳作,於在下頗有裨益。”頓了一下,穆蘇繼續道:“在下還有個不情之請,請章小姐允在下將這詩集謄抄日後觀摩;章小姐可放心,隻在下一人可觀,絕無他人窺見。”原本以為是章太傅給自己的詩作是章太傅所作或是哪些大家的詩作,自己謄抄或是去書鋪也是能買到的,也不妨事;不曾想竟是閨閣女兒所作,那便不能隨意讓人得知,否則汙了閨閣女兒的聲譽;還是得得其允諾才能繼續觀摩研究才是。
不曾想到穆蘇竟然如此,章南絮麵上柔和眼中有些許笑意點頭:“世子既青睞,那本詩集便送予世子。”
“多謝章小姐,近日穆某叨擾章先生及章小姐了,心甚感激。”穆蘇聞言開口道謝,未曾明言一月飯食之恩,女兒家做羹湯於外男用還是莫要讓他人知曉才是;隨後看了看外麵的天色起身向章太傅及章南絮辭彆。
行禮後同得榮出了室內,章南絮抬眸看了眼穆蘇的背影,捏了捏手中繡帕起身向章太傅開口:“父親,後院還有些雜事需女兒去處理,女兒便先退下了。”
“去吧。”章太傅手執一卷書,仿若不經意的點了點頭;見父親允諾,章南絮向父親行禮後緩緩退出,出了房門步伐不知不覺加快,向著雲鬆齋齋門走去;章太傅不知何時放下了手中的書卷,蹙眉看著房門出處若有所思。
安伯著手收拾桌案,看向自家老爺心下覺得好笑,想儘辦法推了出去,真推出去了又心有不舍;輕聲開口說了句寬慰的話:“穆公子算得上京城勳爵人家裡定好的男兒了。”
“哼,勉強吧。”章太傅麵上仍是有些不悅,語氣並非十分好,又道:“於詩書上頗有天資,才能也不錯,眼力見卻是極差。”
安伯麵上帶笑點頭應是,心下卻心知肚明自家先生為何如此言語,細心教導一月,先生早已起了愛才之心;要知這許多年來章太傅除了儘職儘責教導皇室子嗣之外,可是從未收過任何一個學生,平日裡便是指點他人也隻是稍微說上兩句,應付些場麵之事罷了;何時曾如此細心教導過人。
還每日讓其前往書齋,若不是存了些將其收徒的心思哪裡會讓其頻頻造訪,怕是連書齋門也進不了,還能出入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