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澤把鍋裡燒糊的菜裝了出來, 也沒扔, 就準備等會兒給柳嘉帶進小廢物裡去順便喂喂豬。
狗子還小, 沒法吃完這一整碗菜, 不然喂狗也挺好的。
柳澤沒說話, 葉鴻書看看他, 又看看火,視線轉來轉去,也始終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麼。
他覺得他應該解釋的, 可是又能解釋些什麼呢。
他說的那些話就是他這個人的本意。
實話實說, 葉鴻書二十多年來說話一直就是這個調調,小時候是被慣的,撐死了也就在他媽和爺爺奶奶麵前收斂一點。
讓他學習怎麼委婉的講話,這難度挺高的。
至少葉鴻書他爸努力掰正了這麼多年,葉鴻書都是一副積極認錯死不悔改的樣子。
哦,這個認錯還是在他心情好的時候才會認,心情不好的時候基本上直接跟他爸正麵剛一點都不帶慫的。
這麼多年了, 唯一的成果就是讓葉鴻書多少知道憋著點, 說話的時候稍微的過一下腦子判斷一下講話的對象是不是能得罪得起的。
葉鴻書看著灶門裡的火, 抿著唇, 拚命思考應該怎麼換個說法把這事兒說明白。
不過他嘴賤慣了, 要調整過來實在是有點難。
站在他對麵的柳澤不講話,安安靜靜的收拾了燒糊的菜, 又重新刷鍋燒乾下油,垂著眼專心致誌的看著鍋裡的油。
他不講話, 葉鴻書就感覺屁股底下有一千根針在紮他一樣,坐立不安,撓心抓肺的難受。
結果一直到把兩個炒菜做完了,柳澤也沒開口說話——他實在是不知道能夠說點什麼。
被葉鴻書那麼一凶,他還有點回不過神來,腦子裡想法在打架,想要給葉鴻書順順毛卻少有的不知道應該怎麼做,心裡很清楚葉鴻書說得有道理。
柳澤並不習慣求助。
他比較習慣去幫助他人,在給了彆人幫助之後獲得的滿足感和成就感能讓他感覺很高興。
這種心態他以前一個同事對他說他是助人型人格,本質缺愛,得改。
柳澤覺得有道理,心裡的毛病就還是努力矯正一下,就嘗試改變過,但這個事兒吧,還真不是自己主動去改變就能有所改變的。
他覺得葉鴻書說得對,道理他都懂。
但改不了他也沒辦法。
柳澤沉默的起鍋裝菜,轉頭去準備做玉米烙。
葉鴻書在柳澤的沉默之中忍了好一會兒,忍不住了,開口說道:“我……我剛剛是說,你彆就一個人扛著事兒。”
柳澤動作一頓,抬眼看向葉鴻書,半晌,才說道:“我不想給彆人添麻煩。”
“那我給你添了那麼多麻煩也沒見你生氣啊。”葉鴻書反駁。
“嗯,我脾氣好。”柳澤非常大方的承認,“而且我覺得你那不算麻煩,我挺樂意的。”
“我也挺樂意你給我添點麻煩的啊。”葉鴻書說道,“我不是你朋友嗎?朋友不就是在困難的時候願意伸出援手的人嗎?你這樣……”
葉鴻書思考了很久,也沒能找出個合適的比喻來。
哪有人一直接納他人卻不願意主動求助的。
再正直也不應該這樣。
這簡直就是聖人。
“師兄,你……你應該主動一點的。”葉鴻書絞儘腦汁想著比較和緩的說法,講道理他麵前這會兒要是那群打小一起玩大的朋友,他就直接跳起來罵傻逼了。
可他麵前是柳澤。
“就是,如果有能力幫忙的話,作為朋友肯定會幫忙的,做不到的自然會拒絕,你用不著考慮這麼多。”
葉鴻書說完這句話,渾身就舒坦了起來。
他似乎相當滿意自己的這個說法,還非常嚴肅的點了點頭。
柳澤聽著他這麼說,有些驚訝。
沒有人跟他講過這樣的話。
硬要說的話,似乎也曾有人主動問他,有沒有什麼事需要幫忙。
當時他是怎麼回答的來著?
柳澤仔細回憶了一下,發現他當時回答的是謝謝,沒有,不用。
好像類似的事情他都是這樣回答的。
他隻不過是習慣了什麼事情都自己解決,因為他認為自己身上並不具備什麼能夠虧欠人家人情的籌碼。
曾經試圖改變過自己潛意識思維卻慘遭失敗的柳澤想了想,非常敷衍的點了點頭,一本正經的應了一聲。
葉鴻書瞅著他,說:“我可以當師兄的練習對象。”
“什麼?”柳澤茫然的看向他。
“就是,求助。”葉鴻書小聲說道,“都是要練習的,當初師兄跟我說過之後,我都是對著鏡子練怎麼笑,求助這事兒,師兄就拿我練習唄,反正我基本上什麼都能乾。”
他說完咂咂嘴,總覺得這話好像有點不大對勁,但又說不出來。
柳澤聽著也覺得有點不大對勁——他看著葉鴻書這副誠懇的樣子,思考了半晌,隻覺得這個師弟恐怕是打定了主意要補償他了。
這兩個人各自端著一個碟子從廚房裡出去的時候,氣氛有點奇怪。
這點微妙而僵硬的氣氛,在聽到李誌誠和柳嘉交談的內容的時候,又瞬間升了一級。
因為李誌誠和柳嘉剛結束了關於蘇市這個項目的交流,李誌誠這個喇叭精又直接開口說起了葉鴻書發給他的那個山區的事情。
柳嘉是誰?
柳嘉那可是接通了網絡錄入了數據之後就無所不能的人工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