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克接過通天籙,反正接下來這一天也沒他事了,他就沒打算出席參加這最後一場比賽,索性這兩天就回住處練練通天籙。
倒是張楚嵐今天要忙一整天,天師繼承人接下來還要祭祀三清,四禦,一堆麻煩事要做,儀式極為繁瑣。
而支撐張楚嵐在如此繁瑣事情中堅持下去的動力,除了成為天師能知道當年全部事情的真相之外,那就是在異人網上看看網上異人們對今天最後一場決賽的期待值。
畢竟已經卑鄙的內定了,張楚嵐已經開始幻想到時候觀眾發現他們期待的大羅仙人根本不來現場時,那大跌眼鏡的表情了。
但他打開異人網,卻發現風評跟他想的一點也不一樣。
“回家了,回家了,這次羅天大醮算是看過癮了。”
“真精彩啊,我師父讓我出來見見世麵,沒曾想能見到羅克這等修為的高人,沒白來啊。”
不是?怎麼都回家了?
那我成天師,你們就都不看了?
張楚嵐用小號悄悄發了個評論問道:“不懂就問,這大羅仙人決賽你們都不看嗎?”
很快就有人回複了他:“不用去了,到時候包喊日你馬退錢的。你怕是不知道這張楚嵐是仙人的舍友吧?舍友這關係你還不清楚?恐怕張楚嵐從昨天晚上就已經開始抱著大腿喊爹了。”
“樓上透徹,你說哥們不懂比賽,哥們說你不懂楚嵐。”
“昨晚開始喊爹?那你還是不夠了解張楚嵐,一上龍虎山就開始喊了!”
張楚嵐:“……”
到底是從何時開始,他的風評變得如此一騎絕塵的。
雖然一開始就有靠著不要碧蓮洗刷自己在彆人心中印象這種打算,但這抽象傳播之快還是令他汗顏。
這下反噬了。
不過……目的也達成了,至少沒什麼人再在意他了。
張楚嵐緩了口氣,感覺自己身上壓力驟減的他,頓時有些輕鬆,他抬起頭看著天上的白雲,恍然間有些出神。
“小子,想什麼呢?”陸瑾從背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張楚嵐撓了撓頭,憨笑著回答:“沒有,陸老,我就是走了會兒神。”
“走神?我看可不像啊!有心事?”
“害,被您老一眼看穿了。”張楚嵐笑了笑,對著陸瑾說道:“我就是在想,能跟老羅同一輩兒的人可真倒黴啊。”
“如果要用畫麵來表述的話,那恐怕當我回憶起羅克的時候,我腦海裡的畫麵都會是仰視的視角吧。”
張楚嵐想到了在南不開和羅克的第一次交手。
那一天在張靈玉和天下會的注視下,他被羅克一下子就給打倒在地了,結結實實給自己上了一課。
張楚嵐和羅克相處最長時間是寢室裡的上下鋪,雖然平時張楚嵐都是在上麵悄悄打量羅克,但羅克最令張楚嵐印象深刻的還是那天晚上自己倒在地上,從下往上看著羅克的時候,那時的羅克……
像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彆說了,孩子。”
陸瑾頓時感同身受。
那當年陸家家宴裡,他也是被張之維一掌拍在上丹,打散了自己的逆生狀態,讓人笑話了一輩子啊。
同一輩裡出那麼一個怪物,確實讓人絕望,總是下意識會想“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妖孽存在?”
張楚嵐對陸瑾老爺子能理解他也有些意外。
他接著說道:“不怕您笑話,我之前在大學裡和羅克打過一架,一肘就擊碎了我的金光咒啊!打的我毫無還手之力啊那是。”
嘶,這話聽的陸瑾反倒有些複雜了。
逆生三重傳人一擊乾碎金光咒,這聽著就舒爽,但是陸瑾總是下意識地代入到苦主的身份……聯想到自己當初被乾碎,那心情頓時又有些奇妙。
“而且當時還是在風莎燕和張靈玉的眼前挨的打,彆提我多丟臉了……”
陸瑾:“……”
“不過也還好,人不多,要是在這羅天大醮上,或者當著各門各派的長輩麵挨頓打,那還不得被玲瓏,王道長他們記一輩子啊。”張楚嵐下意識靠著貶低自己的本事來講自己囧事。
“伱說當著您這樣前輩的麵,讓人一下把自己護身手段給拍碎了,那得多丟人啊。”
張楚嵐覺得老羅是逆生三重傳人,算是陸瑾的弟子,自己巧嘴這麼一誇,那陸瑾老爺子還不美上天啊?
他笑著扭頭看向陸瑾,卻發現陸老爺子臉色越發陰沉。
“呃……陸老?”
張楚嵐的笑容瞬間收斂,頓感不妙。
“唉……算了,不知者無罪。不過你小子,算是我見過第三嘴欠的!”
“……第三嘴欠?”張楚嵐一下就知道自己這是說錯話了,不過他還是有些好奇:“那第一第二是誰?”
陸瑾一怔,隨後皺了皺眉頭說道:“第一是……長鳴野乾,苑金貴,很久以前的人物了,那時候他號稱金蓮口,不爛舌,不亂天下不成活。至於這第二個,就是他兒子苑陶,現在也是個老頭子了。”
長鳴野乾…這外號倒是能聽出來嘴欠的味道了。
張楚嵐記得,禪宗有個詞叫野乾鳴,意為未曾悟道者的胡言亂語,欺騙他人。
還有一種比狐狸還小的動物,也叫野乾,傳說這種四不像的動物一直認為自己的叫聲猶如獅吼般威猛,足以震懾其他動物成為百獸之王,於是經常嚎叫昭示自己的存在,結果招來的往往是虎豹豺狼的追殺,然而本性使然,在逃脫追殺之後,他們依然會繼續嚎叫。
……
天色逐漸昏沉,因為白天最後的決賽,羅克並沒有出席,所以天師位置最終也在今天早上順理成章的傳承給了張楚嵐。
但絕大部分異人也都猜到了這個結果,所以早早地就選擇離開了龍虎山。
風莎燕在走之前倒是找羅克來著,不過羅克正在住處研究通天籙,屋門緊閉,風莎燕也就隻好垂著頭無功而返了。
等到了夜幕降臨的時候,張楚嵐也被帶到了龍虎山殿內,接受龍虎山天師的禁製,天師度。
而在這龍虎山後山之中,此時也迎來了一批不速之客。
……
苑陶一邊捏著自己手裡的煉器法寶珠子:九龍子,一邊按耐著自己內心的心潮澎湃。
他腦海裡浮現的都是當年三一門圍殺他父親的事。
當年大盈仙人左若童仙逝之後,剩下的三一門頂梁柱似衝和澄真二人又被全性門人圍住虐殺在荒野。
而自那之後異人界便展開了三一門和全性的大戰。
他父親就是在那個時期死的,被陸瑾殺死的。
老實說,其實苑陶自覺陸瑾不欠他的。
他爹就喜歡靠著一張嘴亂天下,苑陶自己也清楚他爹不是個東西,每次他爹回家,都會跟他講,今天又做了哪些事,又拱了什麼火。
其中有一件事發生的比較早,那時候苑陶還沒出生,但他爹卻對那件事尤為得意,反反複複的講,以至於直到今天苑陶還記得,這三一門和全性之間恩怨的來龍去脈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一切的起因,隻是一場再普通不過的江湖雜耍,一個叫李慕玄的小孩,遇上了一個叫王耀祖的全性。
而他爹就是那個拱火的,先是故意激了王耀祖收徒,又是故意激了李慕玄拜師,諸多巧合之下,這一場拜師便成了當年三一門慘案最根本的起因。
這事除了當事人也沒人知道,更何況他爹扮演的也不過是個小角色。
不過他爹最得意的地方就在於此,不經意用話語引起的一陣小風,多年後卻刮出了如此滔天巨浪,直到臨死的時候,他爹都覺得自己爽麻了。
所以他爹死的一點都不冤,苑陶也認。
當年三一門和全性兩方早就殺的昏天黑地了,遇到對方必是殺全家,當年他們苑家一家三口遇到三一門的時候,如果不是陸瑾攔著其他人,說著禍不及家人,那可能他苑陶也要被三一門其他弟子殺死,根本活不到今天。
論做人,這陸瑾的為人,他苑陶是服氣的,不過嘛……
“這好不容易有了殺他的機會,我當然要殺死他!”苑陶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揚。
都怪這陸瑾,讓自己染上了毛病——喜歡毀掉天才的毛病。
可能是自己內心都覺得當年陸瑾放過自己太過愚蠢了吧,自那之後,苑陶就特彆喜歡看著優秀的後生崛起,然後再親手毀掉這好苗子,頗有一種斬草除根的安全感。
雖然總有人說這是弱者才會去體會的安全感……但苑陶不在乎。
“嗬……仙人…逆生三重…”苑陶手裡的珠子不斷地變動著。
他父親死的早,教的也不多,但有一個道理他父親教的特彆好——
那就是圍毆的力量,是真的強。
當年似衝,澄真已經是當世絕頂的好手了,逆生二重已練入深層,足以斷肢重生。
可結果呢?
遇上圍殺,那真是雙拳難敵四手,你的異能手段情報會一點一點的被周圍人獲取,哪怕自己的手段明明比對方強,可在以少打多的時候,也會自顧不暇,疲於奔命。
然後一點一點被拖死。
他父親也是同樣被圍殺了,嗯,雖然他父親本事不高……但苑陶還是對他有點濾鏡的。
“苑陶,你又笑什麼呢?”沈衝推著眼鏡,皺著眉頭看著眼前這位。
“我笑……咱們全性人多啊,加入方式又隨意,總是不斷地有新人湧入啊!”
苑陶嗬嗬笑道,他眼角餘光打量著另一邊角落裡的人。
沈衝順著他眼光看去,瞬間了然。
說實話,連他也沒想到,這四大家居然還有想加入全性的,一個呂良就夠奇葩了,沒想到王家奇葩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