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顧歡喜才知道,昨天許紅蓮不止去蠱惑了老許家的人,還見了村裡的幾個姑娘,有村長家的閨女徐楊柳,還有許大伯家的女兒許紅纓。
吃過早飯,這倆姑娘就帶著自己做得最好的幾支絨花上門來找她說話,起初坐在花廳裡,還有點局促,等見到顧歡喜並沒有因為身份改變而擺架子,這才暗暗鬆了口氣,神情自在起來。
是的,如今在她們眼裡,許懷義和顧歡喜的身份跟過去已然不同了,有莊子有地,還有日進鬥金的作坊,全村人都仰仗著他們倆才有眼下的好日子過,許懷義還拜了孫鈺那麼有能耐的師傅,前程指日可待,自是不再是尋常百姓。
但此刻,顧歡喜還是待她們客客氣氣的,眉眼溫和,唇畔含笑,一如從前,唯一變得是身上的穿戴吧,比過去精致講究了些,卻也沒有富貴到讓人不可攀的地步,反正,她們看著,很是舒服,隻隱隱有幾分羨慕,但不至於心生嫉妒。
寒暄了幾句開場白,說起正事兒,徐楊柳先道,“昨天許紅蓮去家裡找我玩兒,還很大方的給我帶了一對銀鐲子當禮物,言辭之間,更是熱情,好像我們以前處的多好似的,其實,我過去跟她不咋對付的……”
許紅纓細聲細氣的接過話頭,“她也去找我了,帶了一對金耳墜子,我說太貴重了,不肯要,她就開始抹淚,說我是不是嫌棄她,覺得她如今給人做了妾室,身份上不得台麵,我就不當她是姐妹了……”
徐楊柳嘟囔道,“我娘說,妾室是不光彩呀,真正疼閨女的人家,都不會讓自家姑娘去做妾的,妾室在主母麵前,永遠要低一頭,生下的孩子也是庶出,將來分家產都分不到多少呢,所以寧作窮人妻,莫作貴人妾。”
許紅纓點了點頭,“我兩個嫂子也都這麼說過,窮人的妻子雖然日子過得艱苦些,但可以當家自主,而做富貴人小妾,哪怕天天山珍海味、綾羅綢緞,卻要受製於正妻,從此不得自由,但人各有誌,像紅蓮姐,她就不甘嫁給個莊稼漢吃苦受累,一心給富貴人家的少爺做妾,隻是天意弄人,最後成了喬老爺的妾室……”
喬老爺的年紀,都能當許紅蓮的父親了。
顧歡喜摩挲著溫熱的茶杯,耐心聽著倆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她倆的來意,她已經猜到了,隻是這倆姑娘臉皮薄,還要拐彎抹角的,她心裡好笑,卻也不揭穿。
徐楊柳又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我跟她關係不好,她卻突然對我那麼熱情大方,我就多了個心眼兒,想看看她是不是憋了啥壞水,果然,她一個勁的跟我套近乎,打聽村裡的事兒,打聽許三哥的事兒,我就裝傻充愣,說我整天關在屋裡做絨花掙體己銀子,外麵的事兒啥也不知道,她後來就不再問了,卻又開始和我敘舊,說以後常來常往,還邀請我去喬家找她玩兒,好像我是她手帕交,肉麻的我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許紅纓苦笑道,“她對我也是如此,我使勁找理由搪塞推辭,可她就衝我哭,說她一個人在喬家孤孤單單,也沒個人說話,讓我得空去陪她小住說說話,還,還說……”
徐楊柳好奇追問,“還說啥啦?”
許紅纓低垂下頭,臉頰泛紅,聲若蚊蠅,“還說,喬老爺認識的青年才俊多,會幫我尋個好夫婿……”
徐楊柳聞言,也羞紅了臉,不過還是抵不過八卦的魅力,繼續問道,“你答應了?”
許紅纓忙不迭搖頭,“怎麼可能?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是,哪是咱們能做主的?紅蓮姐,也是忘了規矩……”
徐楊柳呸了聲,“她哪是忘了規矩呀,她是故意用這種好事兒吊著你呢,想讓你領她的情,好跟她續上姐妹情,以後,常來常往,讓旁人都知道,她跟你們一家關係親近。”
許紅纓抬眼,看了下顧歡喜,低聲道,“我都明白的,她其實不是想跟我續姐妹情,是知道三哥待我家好,這才想靠過來,借此扒拉上三哥。”
徐楊柳聞言,揚唇一笑,“你明白就好,我也心裡透亮著呐,我二哥常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她對咱倆好,就是圖謀許三哥和三嫂,咱們可不能上套,如了她的願……”
許紅纓捏著帕子,老實的點頭。
徐楊柳看向顧歡喜,“三嫂,你放心,我們不會被她那點小恩小惠收買的,我爹把這裡麵的道道掰碎了講給我聽,我都懂啦,我娘也說,做妾室的,就沒有拋頭露麵、在外麵行走的規矩,做正妻的更不該跟妾室相交,會讓人看低,所以以後,我都不會見她了,保管不叫她利用了去。”
許紅纓立刻跟上一句,“我也是,以後她再上門,嫂子會幫我把她打發走。”
顧歡喜淡淡笑著道,“先謝謝兩位妹妹了,不過,也不必那麼緊張,她頂著喬家妾的身份,不會死皮賴臉,做出丟人現眼的事兒,所以,知道你們的態度後,應該不會再糾纏。”
徐楊柳問,“那還會糾纏嫂子你嗎?”
顧歡喜道,“可能會吧,不過,我有辦法對付她,你們不用擔心。”
許紅蓮是女子,受困於這個時代的陋習,見識有限,翻不起什麼風浪來,真正需要提防的是老許家那幾個男人,他們野心勃勃,會不惜一切代價抓住機會往上爬,隻要有利可圖,怕是什麼底線和良心都會出賣。
許懷義說了,會派人盯著,一旦有啥苗頭就趕緊掐死,也不知道靠不靠譜,顧歡喜送走那倆姑娘後,不放心的又交代了衛良幾句,讓他也多個心眼兒,老許家有個風吹草動,好及時應對。
衛良應下,轉頭便去莊子上挑了個機靈的,放在了老許家周圍,充當暗哨。
隻是誰也沒想到,喬家的動作會那麼快,僅隔了一日,老許家的人就跟著‘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了。
先是許懷仁,直接給安排到喬家名下的一家酒樓裡當了賬房,月銀還不少,每月五兩,年節還有紅封,四季的衣裳更是不缺。
再是許懷禮,雖然瘸了條腿,但嘴皮子沒毛病,隻是不好到鋪子裡應酬,便讓他去了喬家的莊子上當個管事,大小也管著十來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