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鈺為啥推波助瀾,自然是幫襯徒弟,起到的作用還是蠻大的,最起碼蘇堅沒法再遮掩結果,還得咬牙下了狠手去處置,以此保住他的名聲和蘇家的家規。
而結果也確實如許懷義推測的那樣,蘇堅把暗殺的罪名全都推到了蘇宣頭上,把蘇睿摘的乾乾淨淨,彆人不信也沒法兒,蘇宣自己都承認了。
蘇宣被執行家法,抽了二十鞭子後,渾身是血的被趕出了蘇家,隻帶走了貼身物品和近身伺候的小廝,算是淨身出戶。
消息一經傳開後,不少人唏噓,有覺得蘇堅懲罰的過於心狠的,畢竟是親生兒子,做錯了事懲罰就懲罰,不至於從家譜上除名吧?況且,還昏迷著就讓抬走了,做的屬實殘忍了點兒。
當然,也有覺得他處事果斷的,身為家主,就該如此公平、公正,一切以祖上定下的規矩說話,而不是夾雜個人感情,被私情所左右。
這事兒鬨的沸沸揚揚,蘇家被人看了笑話,一時間以蘇堅生病為由,閉門謝客。
蘇喆讓小廝把許懷義請到自己彆院時,猛灌了一杯酒,譏誚的道,“我那好父親為了蘇睿什麼都能往身上攬,連生病的借口都替了,也不怕應驗晦氣,可真是父子情深,可憐我們這些庶子,活像是撿來的。”
中午,蘇喆在彆院賞花的亭子裡擺下席麵,也沒搞太多排場,六菜一湯,家常更顯的親近。
許懷義吃的也隨意,等下還要上課,就沒敢喝酒,拿著筷子,夾著一盤油炸小河蝦,聽了蘇喆的話,接過去問道,“這麼說,生病的是蘇睿?”
“嗯。”
“真生病了?不是躲羞裝的嗎?”
蘇喆冷笑道,“他那種人,還有羞恥之心嗎?是我父親罰他去跪祠堂,說好跪三天,結果,一晚上就暈過去了,請了大夫去看,說是受了風寒,人都燒起來了,懲罰自然也就免了。”
許懷義挑眉,“這麼巧?”
蘇喆嘲弄道,“我打聽過,是真的發燒了,不知道是的確染了風寒,還是用了什麼手段,總之,躺在床上一臉病容,不似裝的,我父親那心疼焦慮的樣兒,也不像是演給我看的,那八成是真病了。”
許懷義嘖嘖兩聲,“這也太不抗挫折了,都還沒怎麼著他呢,就倒下了,就這心性,你父親還想讓他繼承蘇家,就不怕被人給圍剿了?”
大雍第一皇商的名頭,不知道多少人盯著呢,蘇堅能壓得住,蘇睿就未必了,哪怕有二皇子的扶持,家主沒本事服眾,帶著蘇家把生意做大,那被蠶食是遲早的事兒。
蘇喆苦笑道,“我父親對其他人、其他事兒,都精明的很,說是慧眼如炬都不為過,唯獨在蘇睿身上眼瞎心盲了,誰勸都不好使兒。”
許懷義感慨道,“天下啥病都能治,不能根治的也能緩解,唯獨這偏心眼,是一點沒辦法都沒有啊。”
蘇喆深以為然,頹喪道,“經過這次的事兒,我對他也死心了,再無一絲奢求。”
沒有奢求,也就沒了失望和傷害。
聞言,許懷義試探的問,“他對你很生氣吧?”
蘇喆自嘲道,“何止生氣,還恨之入骨了,說是敵人也不為過。”
“沒那麼嚴重吧?”
“我沒誇張。”
“就因為你把家醜捅出去,逼著他給你個交代?可你最後不也退讓了嘛,隻處置了蘇宣,蘇睿不還好好的待在蘇家?名聲都沒受損,他還不滿意?”
“不滿意,在他眼裡,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可我不甘心,我那些做法,不止是不孝,還挑釁了他的威嚴,讓他在蘇家的族老跟前大失顏麵,他不會放過我的。”
許懷義不由憂慮起來,嘴裡的椒鹽排骨都不香了,“那你以後豈不是更危險了?”
他擔心蘇喆,一方麵出於朋友之間的情義,另一方麵也是愁自家的生意,還有他的那些計劃,想要順利實施,少了蘇喆,會很麻煩,想找個合適的人出麵打理,並不容易。
蘇喆見他愁眉不展,眼裡多了抹暖意,“放心吧,我也耍了些手段自保,當著蘇家族老的麵,揭破了家裡不少隱私事兒,讓他們知道,我父親虛偽的真麵目,更看清了他的處事不公,族老們很生氣,聯手逼他做了保證,可以偏疼抬舉嫡子,但不能打壓殘害庶子,蘇家的子孫都有競爭家主的資格,他不能憑感情喜好來決定家主的人選。”
許懷義聞言大喜,拍拍他的肩膀,“可以啊,這算是給你父親帶上緊箍咒了啊。”
蘇喆搖頭苦笑道,“傷敵一千,自損八百而已,我雖然爭取到了機會,但機會也很渺茫,不止我父親視我如仇敵,那些族老也覺得我行事乖戾過激,不服管教,不顧全大局,難當大任,沒了他們的支持,我也僅僅是保住了小命而已。”
許懷義不以為意的道,“保住了命,才有以後,沒了命,還談什麼將來?命才是最重要的奮鬥資本啊……”
蘇喆鬱鬱的又灌了一杯酒,“可我名聲,也毀的差不多了……”
許懷義意味深長的道,“名聲能毀,就能重建,端看你能拿出多大的利益,展現多少本事了,隻要旁人能從你這裡得到足夠多的好處,還愁他們不對你笑臉相迎?”
蘇喆聽出了潛台詞,“你是想,讓我拉著他們一起做生意?我倒是舍得,有錢大家一起賺嘛,但眼下,我經手的生意,實在沒有適合他們能摻和一腳的了,而且,那麼多人,我也拉攏不過來啊……”
許懷義這時才從懷裡掏出那摞紙遞給他,“看看,我這點子咋樣。”
蘇喆忙不迭的接過來,剛開始看,還有些茫然,越看眼神越亮,不等都看完,便已激動的道,“這點子好,太妙了,堪稱神來之筆啊,哈哈哈……”
等他都看完,卻是從激動中平靜下來,看著許懷義,眼眶都開始泛紅。
許懷義,“……”
不至於感動的要哭吧?
在蘇喆看來,太至於了,親兄弟親爹都沒對他這麼好過啊,可許懷義卻能為他謀劃到如此地步,他如何不感動?“懷義,我……”
張嘴就哽咽了。
許懷義趕緊遞給他一方棉布帕子,“哎,我說,都是爺們,丟不丟人呐……”
蘇喆也覺得難為情,轉過身,用帕子捂著眼平複了一會兒,再轉過來時,已經恢複了平靜,眼裡含著笑,起身拱手行禮,“大恩不言謝,咱們且看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