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兩口子天不亮就起來了,許懷義打著嗬欠,帶著顧小魚去運動場,爺倆穿著同款的練功服,先圍著新修的跑道跑了兩圈熱身,再去習武場上打拳,期間還碰上了江墉,他帶著老仆慢悠悠的在綠葉葳蕤的架子下散步,又不緊不慢的去健身那兒,饒有興致的把所有器材嘗試了個遍。
推手器、漫步機、單雙杠、扭腰器,上肢牽引器、俯臥撐架,都不需要劇烈運動,但一個個的做下來,明顯覺得身體放鬆了不少。
江墉體會到好處,還積極向鐘伯推薦。
鐘伯‘盛情難卻’,隻得暫時丟掉武術高手的思想包袱,‘勉為其難’的跟著鍛煉。
他其實想跟許懷義練練手。
許懷義教顧小魚的那套拳法,他不曾見過,卻能看出那套拳法的妙處,還有他帶著護院打的那套,他也沒見過,招式更簡單,卻非常的實用,伴隨著呼呼喝喝的動靜,那些整體劃一的動作,顯得氣勢如虹。
這要是在軍營裡普及……
他委婉的跟江墉提了一句,江墉思慮過後道,“不急,懷義走的是武將的路子,將來總有他大展拳腳的時候,現在便露出太多鋒芒,對他來說,弊大於利……”
頓了下,又意有所指的道,“還有孫鈺呢,作為師傅,他也會替懷義打算,懷義在武學上有什麼本事,他心裡才是最清楚的。”
“您就不怕……”
江墉知道老仆擔心的是什麼,笑了笑,“孫鈺不是那等目光短淺的人,當初懷義才入學,還頂著逃荒災民的身份,他就一眼看上,主動收其為徒,孫家百年世家大族,眼高於頂,收徒的條件何等苛刻?尤其孫尚書,老狐狸一個,孫鈺都能說服他接納了懷義,可見,他們看中的便是懷義的本事,這才願意納入自家羽翼之下,講究的是長久之道,怎麼可能會做殺雞取卵的蠢事?”
“懷義越好,他作為師傅,便也能跟著水漲船高,無需去搶弟子的功勞,況且,你看懷義是個好欺負的還是個吃啞巴虧的?”
鐘伯默然。
許懷義在親生父母和兄弟身上都不肯吃虧妥協,對旁人,自然就更不會慣著了。
他屬實多餘操心。
許懷義可不知道就是簡單打套拳法的小事兒,也能引起江墉主仆的注意,他練完刀法,出了身汗,又指點著顧小魚射了會兒箭,爺倆才回了主院衝澡。
現在家裡的房屋足夠多,但他並沒有給顧小魚單獨分個院子住,本來家裡就這幾口人,再分開,那真是一點熱乎勁都沒了。
新改造的洗漱間,衝澡很是方便,淋浴式,調好水的溫度,打開水龍頭就行,動作麻利點,幾分鐘就能齊活兒,顧小魚頭回使用,頗覺稀奇省事兒,還追著許懷義問了好幾個問題。
爺倆洗完澡,一身輕鬆舒適的從裡頭出來,沒去吃飯的屋,而是直奔海棠院。
這一個多月正是海棠院最美的時候,不多看幾眼感覺都吃虧了,所以許懷義就在這兒弄了個戶外廚房,還建了寬敞的涼亭,擺上長條大餐桌,鋪上繡著花樣的麻布,再擺上幾盆花兒,情調和顏值頓時都有了,坐這兒吃飯也好,喝茶看書,或是寫字作畫都非常得勁兒。
爺倆到時,顧歡喜正張羅著擺碗筷,江墉也在,抱著阿鯉,正含笑看著她揪著一朵海棠花,奮力的往自己的小揪揪上戴。
“阿鯉……”許懷義拍著手,滿眼寵溺的引著閨女朝他懷裡撲。
阿鯉看到他,大眼睛嗖的亮了好幾個度,咧著小嘴笑得像地主家的傻閨女。
許懷義稀罕的不行,抱過來後,親香了好一會兒,才舍得放進寶寶椅裡去。
有許懷義在,顧小魚就沒有機會多親近妹妹,其實不止他,旁人也搶不過一個女兒奴,所以他隻得遺憾的看著,去跟江墉見禮。
江墉隨口考校了幾句他昨天布置的作業。
顧小魚不慌不忙,對答如流。
倒是把許懷義給整的怪緊張,有種前世沒寫作業,生怕被老師發現逮住提問的恐慌。
顧歡喜好笑的瞥他一眼,幫他解圍,把一籠包子推到他跟前,“吃吧,剛出鍋的。”
許懷義立刻接上話茬,“真香啊,啥餡兒的?”
顧歡喜道,“醬肉的,也有薺菜雞蛋素餡的,都嘗嘗,省得吃著膩……”
許懷義點著頭,已經迫不及待的夾起一個往嘴裡塞,咬開白生生、暄軟軟的麵皮,醬肉的香氣更加霸道濃鬱,他頓時顧不上再吭聲了。
秉持著一天三頓飯,早餐是最重要的原則,顧歡喜在這上麵最舍得花心思和花功夫,就像今早上,除了有葷素兩種餡兒的包子,她還讓人熬了小米紅棗粥,磨了核桃豆漿,蒸蛋羹更是每回必備,另外還要再調製幾個搭配的爽口小菜,飯後水果也會安排上。
反正,雖是隻有幾個人吃飯,長條大餐桌上,卻擺的滿滿當當,品種豐富,營養均衡,味道自然也不會差,看爺仨大快朵頤的姿態便知道了。
江墉也吃的很滿足,到最後,難得吃的有點撐,便喊了顧小魚,陪他沿著鵝卵石小路,邊賞花邊散步消食,順便給他介紹幾個師兄。
顧小魚恭恭敬敬的聽著。
那幾位師兄個個不簡單,他對接下來的見麵,還是有點壓力的。
“你大師兄是鹿鳴書院的院長,姓秦,名月山,為人最是端方雅正,不過在教學上,卻頗為嚴厲,等下見了,他定要考校你一番,你好生回答,莫要露了怯,否則,即便你是為師的弟子,他怕是也不會同意你進書院上學。”
“是,先生。”
鹿鳴書院之所以美名遠播,地位堪比翰林院,那便是有一套嚴格的入學機製,不是誰想進就能進的,得考試,先筆試其能力,再麵試其品性,總之,條件很高,秦月山親自把關麵試,誰的麵子都不好使。
也正因為如此嚴格到不近人情,鹿鳴書院才能讓天下學子趨之若鶩,當然,每隔三年的會試,榜上有名者,數量也十分可觀,至於秀才、舉人就更多了。
“你二師兄是翰林院學士,馮旭,脾性最是溫和,才學也佳,隻是不喜官場那些應酬爭鬥,如今安心待在翰林院裡修書,他小兒子與你年紀相仿,現在也在鹿鳴書院讀書,等你去了,便認識了。”
“你三師兄是工部侍郎顧行舟,在水利上倒也做出些成績,隻是不擅逢迎,獨來獨往,並不被朝廷看重,他也不介意,平素喜愛琢磨些東西,這點,倒是與你父親有些像,或許倆人見了,倒是能相談甚歡……”
“你四師兄是大理寺卿韓少平,他最是嚴肅古板,不苟言笑,整日冷著張臉,不了解他的人見了,多會害怕,其實不用,他麵冷心熱,尤其是自己人,你日後若有麻煩,可找他幫忙……”
顧小魚心想,他還真不敢,韓少平的名聲,他是聽過的,被人私底下稱之為冷麵閻王,誰見了不是躲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