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鈺還真聽過,聽自己兒子轉述的,聞言,立刻動了心思,拿過來看了不過一頁,就進入了忘我的狀態,比孫尚書都投入認真,哪還有平日裡一看書就頭疼的樣子?
孫尚書問及這幾本書的來曆。
孫三爺把許懷義的那套說辭重複了一遍,末了還感歎,“這顧秀才遊曆十年,當真是見識良多,結交了那麼多有才之人,果然,讀萬卷書,還得行萬裡路才好,閉門造車,終歸淺薄了些。”
“可這世間有幾人能做到呢?”
尤其是他們這樣的世家大族子弟,偶爾出去遊曆個一年半載還可能,但動輒十年,嗬嗬,回來後,家族裡還能有你的位置?
而且,遠離朝堂十年,許多事都會落後很多,再融進去也難了。
所以這代價太大,因而人人都知道行萬裡路能長見識,卻沒幾個人願意去賭。
孫三爺剛才還一臉向往,這會兒一盆水潑過來,立刻清醒了。
清醒的不止他,還有許懷義。
今日書局大火,名揚京城,連帶著許懷義這仨字也被百姓們熟知,頗有種‘寒窗十年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的節奏。
回到家後,江墉和焦大夫就把他給喊了去,想敲打他一下,彆被那些讚美給迷了眼,被名聲給糊了心,人一飄,可就離著廢不遠了。
誰想許懷義清醒的不得了,還反過來對著他們使勁自謙了一番,把今日的風光給描述的再尋常不過,那些讓人垂涎嫉妒的名聲,也全部抹殺乾淨。
總之,他就是開了家與眾不同的書局、廣受好評而已,至於水寫布,僅僅是件可以為他獲利的商品,他的初衷就是賺錢,沒有彆的。
倆人聽完,麵麵相覷,一時無言。
良久後,江墉才問,“你就甘心?”
許懷義大大咧咧的道,“有啥不甘心的?我就那點本事、那麼點覺悟,真沒有兼濟天下、普度眾生的胸懷,誇我機靈我認,可誇我為天下寒門學子謀福利,我是萬萬擔不起來的,受之有愧啊。”
江墉如何不懂,他這麼低調是為了規避風險?能如此沉穩清醒,不枉他為他籌謀一場,於是提醒道,“近期也安生一些,把心思和精力多用在讀書習武上,若我所料不錯,你師傅,應該會讓你參加明年秋上的鄉試,這一年,你就收收心、專注備考。”
許懷義懵了下,“這麼快?”
江墉笑笑,“對的學子來說,進學不到兩年就參加武舉,確實不可思議,但對你來說,綽綽有餘了。”
許懷義可沒這麼信心十足,相反,有種進入高三、倒計時迎接高考的緊張,壓力說來就來了啊,這也是精武學院的優勢所在,若是其他學院的考生,要從州縣那一級考起,一級一級往上,這其中,不知道要耗費多少年,可精武學院的學子,起點高,隻要能通過學院內部的考核,得到師傅們的任何,和山長的舉薦,就能直接參加鄉試,也就是省考,考中就是舉人,找找關係,就能直接授官。
顧歡喜在臥室裡躺著歇息,在外頭忙活了大半天,雖說不需要她出麵應酬,也很累人,尤其她還得操心書局的備貨問題,哪點都得思量到,很費腦子。
看到許懷義回來,隨口問了句,“江先生喊你去是有啥事兒?”
“也沒啥事兒……”許懷義挨著她,坐在炕沿上,兩隻手很自然的幫她捏著小腿放鬆,“他擔心我得意忘形,幫我醒醒腦。”
“那你得意忘形了嗎?”
“我又不傻,再說這點小場麵算啥?至於讓我飄?那也忒沒見過世麵了……”
他語氣浮誇,把顧歡喜逗笑,見他眼神清明端正,一如從前,心裡穩了穩,“江先生的擔心不無道理,這一年半載的,咱們最好是苟著了。”
許懷義無所謂的點了點頭,本來他也沒彆的安排,大動作也得是明年麥收後。
此後幾天,書局每日都紅紅火火,門庭若市,懷揣期待和好奇的人絡繹不絕,掌櫃的接待客人,一天下來,說的口乾舌燥。
負責賣練字套裝的幾個夥計就更是累了,從書局開門營業,到晚上打烊,幾乎不間斷的有來打聽的,他們不斷的重複著“對不住、客官,今日的已經售罄,想買,請明日早些來排隊。”。
這練字套裝,很快風靡京城。
隱入書局也成了獨樹一幟的存在,放在後世,那就是網紅打卡地。
這樣的熱鬨,持續了半個來月,才算得了幾分清靜,門口終於不再排長隊了。
蘇喆要的貨物,也總算有時間去準備,一開始量不大,商隊走不了多遠,沿途就能把東西賣出去,隨著後來越走越遠,水寫布的神奇也傳的越來越遠。
隨之而來的,是對隱入書局的好奇。
倒是許懷義的大名,被有意的給含糊了過去,這是許懷義跟蘇喆要求的。
蘇喆雖覺得可惜,但也積極配合。
進了九月,天氣漸涼,水寫布依舊供不應求,不可避免的,有人動了心思。
許懷義背後有孫家和江墉,那些人明搶是不敢的,但背地裡用了不少手段,比如最直接的,花費重金收買作坊的夥計,誘惑他們透露水寫布的製作技巧。
但威逼利誘完全沒用,倒不是那些夥計多抗打,而是,他們確實不清楚技巧是啥,他們隻負責其中的一個步驟而已。
而真正的核心技術,隻掌握在幾個人手裡,那些人都是許懷義買下來的,簽了死契,一旦背叛主家,就是個死字,所以,嘴巴嚴實的很,壓根沒有被收買的可能性。
況且,許懷義也把他們保護的很好,護院不離左右,不讓人鑽了空子。
也有人把水寫布買回去自己研究,可瞧著簡單,折騰了幾次後,做出來的東西,壓根不經用,跟隱入書局的相比,就是贗品跟正品的區彆,高低立現,完全沒有競爭力,尤其是正品還賣的那麼便宜,本就沒多少利潤可圖,如此,失敗幾回後就歇了心思。
許懷義也沒想一直搞壟斷,畢竟他能琢磨出來,自然也會有彆人研究明白,倒是眼下還沒人跟風,才是叫他覺得意外。
然而,水寫布沒被抄襲成功,倒是旁的生意,被人捷足先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