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也得扒他們一層皮下來,讓他們有所忌憚,彆以為許懷義不在家,她就成了能拿捏他的軟柿子,可以隨意捏來捏去。
於是,她神情凜然的道,“喬大人,這樣的說辭,您信嗎?”
被猝不及防的將了一軍,喬宏氣息滯了滯,避重就輕的喊了聲,“顧夫人,本官隻信證據。”
這一聲帶了幾分警告之意,讓她適可而止、見好就收,彆弄到收不了場子。
顧歡喜不為所動,鎮定自若的站在那兒,她現在可是有誥命的人,見官無需下跪行大禮,這樣的場合,也嚇不到她,哪怕喬宏擺出官威來,她照舊說了下去,且言辭直白,“喬大人,民婦不信他們說的,他們不過是個下人而已,而民婦再無能,也是個五品的宜人,蘇七少爺沒有功名,可也是首富蘇家子孫,他們背後若無人授意,哪來的膽子編排我倆?還口無遮攔的傳出去,那是無意之間說漏了嘴嗎?那是有意造謠生事,他們給了城裡得小乞丐銀兩,恨不得宣揚的人儘皆知,這等做法,還能說沒有惡意?非大仇大恨斷不會如此。”
聞言,喬宏開始不安,卻還是避重就輕,“顧夫人,本官已經重判了,至於你的懷義,沒有證據。”
顧歡喜譏笑道,“民婦知道,某些人敢做,怎麼會留下把柄呢?定然早就處理妥當,今日就是打死他們倆,他們也不會開口說出真相。”
喬宏蹙眉,不解,試探,“那你為何還……”
還多此一舉?
這不是給所有人都添堵嘛?
沒想到更堵的還在後頭。
就聽顧歡喜義正言辭的道,“民婦若隻是個普通婦人,今日被欺辱,無法揪出幕後之人也就認了,誰叫人家是高門大戶,有權有勢,願意替他們頂罪的下人不計其數呢……”
喬宏忽然頭皮發麻,心驚肉跳,有種想衝下去捂她嘴的衝動。
顧歡喜定定的直視著他,眼裡含著冷笑,一字一字,情緒無比,“可民婦如今還是將士家眷,我丈夫正在日夜不停、趕赴戰場的路上,等待他的是凶殘的倭寇,是生死的考驗,他身為武學院的學子,這是他的本分,他深受皇恩,哪怕為國捐軀,也是他的榮耀,將士們求的是什麼,不就是保家衛國、國泰民安嗎?可現在呢?”
“顧,顧夫人……”喬宏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因為他隱約猜到了她接下來會說什麼。
果不其然。
“現在,有人欺辱將士的家眷,偏偏還是在這樣的時候,讓人不得不懷疑他們的險惡用心,若是跟民婦有私仇倒也罷了,偏偏沒有,一句管不住嘴就萬事大吉了?民婦合理懷疑,他們彆有用心,是借著羞辱民婦,來動搖我丈夫抗擊倭寇的信心,如今我丈夫已經得知此事,自己在前方搏命,妻子卻被人惡意欺辱,幕後之人到底安的什麼心?”
她話音落下,堂上靜了片刻。
片刻後,已經覺得逃過一劫的馬管事和於婆子驚懼的開始高呼冤枉,指天發誓,自己沒有那樣的用心,甚至慌亂之下,為了證明自己真的沒有,開始語無倫次的往私仇上引。
這跟翻口供沒兩樣了。
堂上一時大亂。
喬宏氣的臉色鐵青,既恨這倆人沉不住氣,一詐一逼,就露了怯,也怨顧歡喜,為什麼要給他挖這麼大坑,跳下去危險,不跳?大庭廣眾之下,他是主官,還能臨陣脫逃嗎?
孫家管事一看事情朝著這個方向發展,略一思索,便緊跟著顧歡喜,也加入了討公道、要說法的隊伍裡,來之前,孫尚書就交代過,讓他配合,這會兒,雖然偏離了原本的路子,但好像走的更寬了。
他代表著孫家,說話的份量自要比顧歡喜重一些,喬宏不可能無視,收到師爺的眼神暗示,他隻能接受了這樣的合理懷疑,先將那倆人關押,過後查清了再判。
那倆人被拖下去時,早已沒了從容赴死的鎮定,臉白的像張紙,眼底都是恐懼,造謠是一回事,可要背上動搖軍心的罪名,他們全家都得抄斬吧?
這誰還承受的起?
他們甘願挨頓打,被關幾年,那是為了給兒孫謀出路,可眼下一個鬨不好,命都要沒了,他們能不怕?
退堂後,顧歡喜從容不迫的離開,圍觀群眾們的打量,於她來說,都視若無睹,她的社恐,是恐在跟人打交道上,被陌生人盯著看幾眼,那沒啥可怕的,上車前,跟孫管家道了謝,又低聲提醒,“莫要讓人將那倆人在牢裡滅了口。”
人一死,嘴巴就再難撬開了,而且,所有的罪名都可以推到他們身上,這可是常用套路。
孫管家應下後,立刻就趕回去跟孫尚書稟報,還有審案的詳細過程,一步步的,連哪個人說的話都沒落下。
孫尚書聽完,默了片刻,方才感慨道,“懷義娶了個好媳婦兒,難怪能放心的離家去打仗……”
沒有男人,照樣撐的住家,也扛得住事兒,站在堂上,不卑不亢、從容應對,在關鍵時刻,給於一擊,將本來要落實的局麵再次打亂,逼著喬宏不得不接了這樁麻煩,還得徹查,否則,無法交代。
畢竟,如今這樁造謠案,已經不是單純的汙蔑之舉,是欺辱將士家眷,有動搖軍心的嫌疑,誰敢背上這種罪名?
萬一前方戰事失利,那誰參與包庇過此事的人,就是最好的治罪靶子。
“牢裡,讓人盯緊一些,有不長眼動手的,正好抓了,罪加一等。”
“是,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