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鈞意味深長的道,“這段時間,肯定是真瘋,至於從牢裡出來後,有可能痊愈,也有可能一直瘋下去,這要取決於以後的形勢,以及孟重樓的選擇。”
顧歡喜聽懂他話裡的深意和暗示,頭皮都麻了下,這是給孟重樓強行喂了致瘋的藥了?至於將來能不能好,要看那時候孟重樓還有沒有用處,以及會不會對伯府再造成什麼危害,不知道為何,此刻,她忽然有種特彆強烈的直覺,覺得這樣的安排,不是平遠伯的手筆,而是孟瑤的決定。
她深吸幾口氣,壓下心裡的不適,儘量平靜的道,“既如此,我們也暫時不要去做彆的了,他們已經做到了這份上,過猶不及、到此為止。”
韓鈞點頭,“把瘋狗攆到死胡同裡,狗是要跳牆的,那就得不償失了,想來孫家也是這個意思。”
顧歡喜意會,“他們都去孫家賠禮了?”
“嗯,李雲軒和孟世子去的,拉了一車的禮,態度擺的很低,孫家並未太過為難挫磨,擠兌了幾句,便讓進門了,倒是你這兒,讓那倆位世子妃吃了閉門羹。”韓鈞無聲笑了笑,“不過,這是應該的。”
總不能太好說話了,雖說不痛打落水狗,但也得抻一抻,拿捏幾下,否則,豈不是顯得沒點骨氣?
顧歡喜無奈的替自己解釋道,“我還真不是擺架子、拿捏她們,而是純粹的不想和她們虛與委蛇的應酬,說那些言不由衷的話,做那些拐彎抹角的試探,太煎熬了。”
所以,她才用生病的借口,將上門來賠罪的人都打發了,也讓衛慈傳了話,官府和朝廷都已經給了她交代,重罰了罪魁禍首,她如今心平氣和,並無怨懟,所以,不用再來了,非要補償表達下歉意,那就把禮物留下。
那倆位世子妃也不知道咋想的,還真留下了厚禮,誠懇的說了幾句慰問的話,又說等她痊愈了再來的虛言,便浩浩蕩蕩的趕著空車走了。
嗯,很像是走個過場。
但這過場,走的非常有必要,也確實有點用處,至少,明麵上,她收了禮,這樁恩怨就算揭過去了,她再搞事,就是不依不饒、沒完沒了,屆時,連皇帝怕都是要惱了她。
顧歡喜門清的很,也不氣,畢竟這本來就是她想要的平和局麵。
韓鈞倒是驚訝的看了她一眼,又撇開臉,清了清嗓子,“如此,也好,省下不少麻煩。”
顧歡喜歎了聲,“我實在不耐煩跟那些人打交道,反正,他們都去過孫家了,師祖定也把該說的話都說了,我這裡,就無所謂了。”
上頭有長輩扛著,便能偶爾擺爛一回,享受下躺平的愜意自在。
韓鈞了然,轉而問道,“他們送來的那些東西,你打算如何處置?”
顧歡喜想也不想的道,“挑幾樣師祖喜歡的,給他老人家送去,這次多虧他出麵,還有師母那兒,也得表示下,其他的,折合成銀子,我這頭再添一點,都捐給朝廷,送去那邊支援戰事吧。”
這樣,建興帝那點不滿應該就能散了吧?她雖是受害者,但事情之所以鬨這麼大,卻是她挑起來的,作為皇帝,他不可能沒點想法。
聞言,韓鈞眼神閃了閃,“你倒是跟那兩家想到一起去了。”
都用了同樣的法子,去平息皇帝的火氣。
“嗯?他們也要捐銀子?”
“嗯,光挨打是不夠的,定遠侯和平遠伯為表他們內心的愧疚自責,也是為彰顯對前方將士的支持,他們兩家提出,願意捐助一批糧食和銀子,來支持南邊的戰事。”
“捐了多少?”
“每家都是二十萬兩銀子,十萬擔糧食。”
顧歡喜嘴角抽了下,這捐助的數額還真不小,尤其是在如今糧價飛漲的情況下,這番心意,更顯大氣誠摯。
不止她想不到,京城裡但凡對這兩家有些了解的,無不暗暗驚歎,這些錢物,怕是要搬空兩家近一半的資產了吧?
可真舍得啊,這哪是他們口中的“略儘綿薄之力”,這分明是大出血。
幾代人經營的心血,就這麼充了軍資,叫人如何不唏噓?唏噓後就是各自關起門來敲打家裡的子孫,萬萬不可去招惹顧家的人,這樣不按套路出牌、匪夷所思的較量方式,他們惹不起,隻能避其鋒芒。
到了夜裡,顧歡喜在房車裡等到許懷義後,把今日的事情說了一遍,重點是平遠伯府,“我猜到了所有人的反應,唯獨沒想到,孟家會這麼處置孟重樓,一句瘋了,就能掩蓋所有罪行,好用是好用,就是忒狠了,生不如死……”
兩口子心有靈犀,許懷義立刻道,“你是覺得這做派,是孟瑤?”
顧歡喜點了下頭,反問,“你覺得呢?”
許懷義沉吟道,“很有可能,虎毒不食子,平遠伯也不像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孟世子的性情就更軟和了,隻有孟瑤,是個例外,她知曉前世的曆史軌跡,哪怕知道大皇子的皇位坐不穩,隻貪圖幾年的榮華富貴,都舍得把嫡親的姑姑送進去做妾室,若將來大皇子被逼下台,後宮的嬪妃又能有什麼好下場?還推親爹去接近楚王世子,給他當狗腿子,這等勢利薄情,做出啥狠毒的事兒,都不奇怪了。”
顧歡喜猜測,“難道前世,這倆人都曾對不起她?所以她才報複?”
許懷義冷笑,“我倒是覺得,她天性就是如此,若不然,明明都不認識咱們,就能攛掇平遠伯試探我、除掉我?老天爺也是不開眼,竟是讓那樣的人重生,簡直是個禍害,平遠伯府因她重獲榮光,怕也要因她倒黴透頂了,眼下,連親爹都能下藥弄瘋了,將來,誰擋了她的道,她能手下留情?那位孟伯爺也是個傻的,居然還由著她,真是一點不擔心自己的下場啊。”
顧歡喜思慮道,“或許,他也是沒辦法了吧?孟重樓不肯當犧牲品,定是說了什麼來威脅伯府,為了整個伯府的安危前程,平遠伯沒有彆的選擇。”
即便這樣,許懷義依舊鄙夷道,“哼,一家子沒個好東西,爛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