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喆語氣複雜的道,“沾了,還沾了不少,原本我蘇家就是第一皇商,被人捧成大雍首富,現在更是不得了,生意好做的一塌糊塗,誰都給蘇家幾分麵子,還有上趕著來求合作送銀子的,過去需要蘇家陪著笑臉、上下打點才能談下來的買賣,如今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許懷義眼神閃了閃,“那不好嗎?”
蘇喆幽幽的看著他,“烈火烹油,鮮花著錦,真的好麼?”
許懷義乾笑,“把握好分寸,就不會出問題。”
“可問題是,蘇家很多人把握不好這個分寸,這才幾天啊,就開始飄了,一個個的出門恨不得鼻孔朝天、抬著下巴看人,好像端王當了太子,他們立刻就跟著高貴了一樣……”蘇喆煩躁的吐槽著,“蘇家再有錢,也是商戶,身份注定了的,能貴到哪兒去?一個個的不自知,遲早要惹出亂子。”
“你二叔沒管一管?”
“哼,怎麼管?連他自己都有些忘形了,覺得立下了多大的從龍之功……”蘇喆擰起眉頭,“蘇家其實並沒做多少事兒,無非就是孝敬了些銀子而已。”
“銀子就很重要。”
“可我總覺得,端王這次能被立為太子,跟銀子的關係,並不大。”
聞言,許懷義笑起來,“所以,你這是心裡發虛?”
蘇喆痛快的點頭,“跟你沒啥好瞞的,我確實心裡不踏實,太子之位落在端王頭上,蘇家人都喜極而泣,可我,卻正相反,不止心虛,還覺得不安,但又說不來哪裡不安……”
“這是找我來解惑了?”
“嗯……”
被他眼巴巴的看著,許懷義哭笑不得,“你對我倒是信任,我連上朝的資格都沒有,哪裡能給你解惑了?朝堂上的事兒,你得找那些大佬才行。”
“你可是有大氣運的人……”
“快打住吧!”許懷義見他一臉哀怨,翻了個白眼,“解惑我是沒那本事,但可以提醒你兩句。”
蘇喆頓時欣喜,“懷義快說,我洗耳恭聽。”
許懷義低聲道,“端王這時候被立為太子,時機有那麼點微妙。”
聞言,蘇喆麵色變了變,他也不傻,稍微一提醒,就琢磨出味道來,“你是指,端王上位的太倉促了,是朝廷和皇上,不得已妥協的結果?”
這些話說出來,其實多少有些犯忌諱,但書房裡隻倆人,蘇喆倒也沒那麼緊張。
許懷義倒是眼皮跳了跳,他說話口無遮攔,那是因為骨子裡是現代人,對皇權沒什麼敬畏,但蘇喆可是純古代人,皇權意識不該深入骨髓嗎?
這對他也太信任了吧?啥話都敢說!
“咳咳,你說的,隻是其一……”
“那其二呢?”
許懷義意味深長的道,“現在不管是誰當太子,麵臨的都是個不好收拾的局麵,南邊雖然打贏了,但戰後恢複,也需要很長時間,需要朝廷救濟,北邊更甭說,時不時的還要輸上一場,消耗的糧草越來越多,而國庫又空虛……
除此外,還要解決剛造反的那支義軍,聽說人數足有五萬,起兵不過半個月,就占了兩座州府,其間還挾裹了十幾萬百姓,這規模,能是尋常百姓弄起來的?
最大的隱患,其實來自於京城和宮裡,楚王可是一直賊心未死呢,還有晉王和祁王,他們之前付出了那麼多,就能認命了?”
蘇喆下意識的點頭,喃喃道,“是了,就是這樣,難怪我會不安,就是因為,端王即便現在被人推到太子的位子上,怕也坐不穩啊……”
曆史上,被廢的太子可太多了。
許懷義提醒,“這話出去,可彆亂說,表情上,也不能帶出來。”
蘇喆回神,臉色已微微泛白,“放心吧,我不會作死的,就算端王真的坐不穩,我也不會去做什麼了,我沒那麼不自量力,一切,全憑天意吧。”
許懷義試探著問,“端王的事兒,你參與的還很深?”
蘇喆苦笑,“我這樣的身份,想摻和的深一點也沒那資格和本事,但肯定是有關係,你也知道,我的生意裡,好幾樁賺錢的買賣都給他留出了分紅,他後院的那個得寵的妾室,也是我送的,甚至,我那個同父的妹妹,還被封為太子良媛了,有了位份,又有孩子傍身,蘇家肯定是撇不開的。”
聽了這話,許懷義也忍不住撓頭,“那確實不好辦……”
照著眼下的標準,蘇喆和端王一係,牽扯的已足夠深了,妥妥的太子黨,將來太子出事,他們肯定會被連累清算。
蘇喆頹然的歎了聲,“可恨蘇家那些人,還覺得苦儘甘來,終於熬出頭了,殊不知,刀已經架在脖子上了,也不知道,還能風光幾天,蘇家百年基業啊……”
“不至於,也就是多出點血。”
蘇喆沒這麼樂觀,眉頭緊蹙,“最近幾天端王府門庭若市,都趕著去送禮,蘇家也送了很大一筆,還跟著幫忙操辦宴席,我那幾個庶兄上躥下跳的蹦躂,想在端王麵前賣好,搏個前途,真讓他們
得逞,隻出點血哪夠啊?”
“你沒攔?”
“我哪攔的住啊?我父親,我二叔,都默許了,他們覺得隻要有一個能入了太子的眼,蘇家就能再興盛三代人,還攛掇過我,我沒理會。”
“那端王是個什麼態度?”
蘇喆的表情變得僵硬,“端王倒是要抬舉我,卻不是因為我有本事,而是我跟你交好,你如今可是京城最炙手可熱的新晉權貴,他想通過我,拉攏你。”
說完,從袖子裡掏出一張精美的帖子,苦笑著道,“看,給你送帖子了。”
許懷義無語,“我在養病呢,基本上都不下床,還能跑出去去吃吃喝喝?”
蘇喆道,“我也這麼替你說了,端王的意思,就是他心意擺出來了,就看你接不接。”
許懷義,“……”
好家夥,原以為立儲跟他無關,到頭來,還得被刮帶進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