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個時辰後,許懷義挾裹著一身寒氣推門進來,看到他靠著爐子,舒坦的跟大爺似得,一手熱茶,一手肉乾,氣笑了,“你倒是會享受!”
李雲亭幽幽得道,“我倒是想跟你同甘共苦,可你不給機會啊!”
許懷義假裝沒聽見,脫去鬥篷,摘了手套,先用力搓了會兒,再浸泡到熱水盆裡待了片刻,又用熱毛巾敷臉,燙腳,最後才喝了口熱茶,癱在椅子裡,愜意的呼出口氣。
可算是活過來了。
李雲亭看著他這一係列操作,好奇的問,“你到底乾什麼去了?趴雪窩子裡探查敵情了?還是鑽什麼密道進城了?”
許懷義打了個嗬欠,“天機不可泄露。”
他找了個透風撒氣的旮旯角兒,拿著無人機擺弄了大半個時辰,凍的跟孫子一樣,這事能說嗎?
李雲亭神情幽怨,“信不過我?”
許懷義哼笑,“彆激我,沒用,這是斥候看家的本事,不過,過程不能說,結果可以告訴你,想聽嗎?”
李雲亭毫不猶豫的點頭,但接著又搖搖頭,“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機事不密則成害。”
許懷義不以為意的道,“也沒那麼嚴重,我信的過你。”
李雲亭卻依舊不為所動,“你跟孫師傅商量吧,我隻要知道,你有準備有安排就好。”
許懷義不再堅持,他為啥跟李雲亭關係最好,原因之一便是倆人相處的分寸感,掌握的特彆讓人舒服。
既親近信任,又不覺冒犯越界,恰到好處。
“大概什麼時候攻城?”
“還不確定,這次隻能贏,不能輸,得確保萬無一失。”
李雲亭了然點頭,轉了話題,“祁王那兒,你是個什麼章程?”
許懷義吃著烤栗子,鬱悶的道,“沒具體章程,隨機應變吧,能躲就躲,實在躲不開的事兒,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誰叫人家是王爺呢。”
祁王若在軍營裡有個三長兩短,他們都得擔責任。
李雲亭道,“那你可有的忙了,想要祁王命的,可不少。”
許懷義歎了聲,“我真是命苦喔……”
李雲亭笑了笑,“福禍相依,未必都是壞處。”
許懷義不置可否,他又不想抓那幾人的小辮子,也不想讓祁王感激,還能從中撈啥好處不成?
他順嘴多問了句,“晉王沒給你安排啥任務吧?”
李雲亭自嘲道,“他還信不過我,倒是讓定遠侯暗示了幾句,不過,被我給懟回去了。”
“暗示你啥?”
“拉攏人心,多多掌權。”
許懷義嘖了聲,“晉王也想打這八萬人的主意啊,一個個的,這胃口可真是好,也不怕撐著。”
“祁王也是奔兵權來的?”
“不然呢?他辛苦吧啦的來這裡圖個啥?”
“他們也太小看孫師傅和你了,若是那麼容易被收服,也輪不到他倆。”
“未必是小看,也許是自視甚高呢。”以為必要的時候,用皇子的身份一壓,他們就會無可奈何隻能追隨了。
嗬,隻能說這想法太天真。
彆的將領或許會,但孫鈺肯定不會,不僅是因為孫家一直是中立派,最重要的是孫鈺的另一層身份。
他忠於皇上,若非如此,這次平叛,建興帝也不會放心的派他來領兵。
那幾位王爺,在他們老子麵前,手段還是太嫩啊,要白費心機了。
李雲亭忽然問,“你看好太子嗎?”
許懷義聽到這種犯忌諱的話,也不吃驚,很淡定的反問一句,“你呢?”
李雲亭搖搖頭,“非明主之相。”
許懷義苦笑道,“可咱們左右不了,連內閣都說了不算。”
“那將來……”
“走一步說一步吧。”
他心裡倒是有願意扶持的明主,就是顧小魚,可眼下能說嗎?
就是說了,也沒法推他上位,除非把建興帝的七個兒子都乾掉,彆人還好說,齊王怎麼辦?
所以,隻能等,隻能熬。
接下來的幾天,許懷義比之前更忙碌了,作戰計劃不是那麼好製定的,孫鈺越是放權給他,他越是得慎重,怕辜負信任,更怕將士們白白送死。
孫鈺也沒閒著,一一說服了軍中其他將領。
除此外,還得費心盯著祁王,一來怕他搞幺蛾子,二來怕他被人弄死了。
倒是祁王進了軍營後,好像到了什麼安全區域,不再提心吊膽的過日子,反而整日出門溜達。
軍營裡都讓他逛遍了,見到不懂的,還會認真求教一番。
孫鈺也沒讓人攔著,由著他看,反正沒啥可保密的,除了作戰計劃。
祁王並未討嫌的要求參與計劃的製定,他好像也不感興趣,不過,跟幾位帶兵的將領走的越來越近,時不時的就借著請教的由頭,上門拜訪,一待就是小半天。
還有人看到,祁王跟幾位將領推杯換盞,相談甚歡。
祁王也拉攏過孫鈺,但孫鈺用需要養病的借口給推辭了。
至於許懷義,更是躲的不見人影。
直到十一月中旬,許懷義才不往外跑了,而是每日跟孫鈺在營帳裡議事。
軍營裡的氣氛也隨之緊張起來,因為即將開戰的消息在私底下傳開了。
各種聲音隨之遝來。
祁王竟在這種時候站出來,大張旗鼓的出麵安撫那些不安的兵士。
許懷義視若無睹,不過,有一次被祁王給堵在了營帳裡,沒說彆的,隻說了句,“本王一路上都沒什麼危險,可來了軍營才半個月,就被行刺了兩回,若非帶的護衛夠多,又有孫將軍暗中相助,本王都見不到你了。”
許懷義,“……”
跟他說這個乾啥?
他乾巴巴的道,“王爺吉人自有天相。”
祁王幽幽的道,“你才是吉人啊,可惜……”
不願意讓他蹭運氣。
許懷義隻作聽不見,匆匆找了個借口,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