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突然安排的戲
營帳裡,彌漫著一股難言的沉寂。
良久後,齊王才算冷靜下來,誠心看著許懷義請教,“許將軍覺得,本王如今該如何應對才好?”
許懷義一陣心塞,這就是交淺言深的無奈和憋屈了,倆人情分沒到可以互相信任的地步,那有些話就沒法直言相告,否則,極容易留下把柄。
他可不敢忘,眼前這位是要做皇帝的人,如今是性情軟弱,需要依靠他,可將來呢?
登峰臨頂,一呼百應時,想到現在的弱勢無能,低頭相求,會不會心裡不舒坦、想把他滅口?
他可不敢賭人心的善變和人性的黑暗。
於是,他裝作茫然的道,“這個,末將實在愚鈍,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啊,末將就是一介武夫而已,隻會帶兵打仗,其他的一竅不通。”
抹黑自己,毫無壓力。
齊王聞言,眼裡閃過失落和遺憾,他硬擠出一抹笑,“許將軍太自謙了,誰不知道許將軍智勇雙全?是本王唐突了,這件事,等本王查清再說。”
許懷義順嘴恭維,“王爺英明。”
齊王,“……”
他要真英明,也不會在六年前,就被人當傻子耍的團團轉!
他懷疑許懷義是在奚落他,可人家麵色嚴肅,又不像是陰陽怪氣的樣子,也隻能當自己是心虛了。
等許懷義離開後,他獨自坐了一會兒,權衡了這其中的利弊後,把親衛叫進來,冷著臉吩咐了一番,隨後又寫了一封信,讓人快馬加鞭給韓鈞送去。
親衛拿著信走出營帳時,腳步都略有些虛浮了。
實在是,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明明勝利在望,會突然橫插這麼一杠子,這無疑是正春風得意時被人當頭潑了一盆冷水,澆了個透心涼。
他們跟隨齊王時間長,自是相信依著齊王的秉性,肯定沒乾過屠村的事兒,可眼下證據確鑿,旁人未必信啊。
就算那些證據都是旁人陷害給齊王的,但齊王禦下不嚴的過失是坐實了的,是不爭得事實,容不得再辯駁。
將來就算都查的清清楚楚,一個禦下不嚴的名聲,對帝王來說,也是很要命的。
畢竟,這麼糊塗,這麼容易就讓人忽悠哄騙的帝王,誰敢相信他能分辨忠奸,知人善用,治理好天下?
萬一被奸臣蒙蔽,豈不是成了大雍之害?
這招可真是殺人誅心啊!
不管是不是齊王乾的,都被狠狠擺了一道。
偏偏,昌樂侯還死了,想去打一頓出氣都沒了機會。
親衛首領心情沉重,覺得這事棘手極了,咋處理都無法全身而退。
許懷義就沒這些煩惱了,他再次進了房車後,把剛才和齊王的對話大題重複了一遍,末了愉快的癱在沙發上,笑嗬嗬的道,“齊王有的愁了,這一路上,指定過的不會寂寞了。”
又得防著被刺殺,還得給自己善後,想想就頭大。
顧歡喜無語的白他一眼,“你這麼幸災樂禍做什麼?他日子不好過,對你有什麼好?善良點吧,那畢竟是小魚的親生父親,不看僧麵看佛麵。”
許懷義不以為意的輕哼了聲,“若不是看小魚的麵子,我會對他的事兒這麼費心費力?小魚將來要是不領情,不感恩,老子非收拾他不可。”
“瞧把你能耐的,等你們回來,小魚說不準就要恢複身份了,你還敢打皇孫不成?”顧歡喜要笑不笑的看著他,語氣戲謔,“到時候,見了他,咱們還得規規矩矩行禮呢。”
聞言,許懷義頓時一陣牙酸,整個人都不好了。
有些話還得說到前頭,顧歡喜再次提醒,語氣也認真了幾分,“而且,我們收養他這件事必須抹去,他是皇孫,將來還會是太子,是皇帝,除了齊王,他不能稱呼其他人父親,就是將來的國丈都沒資格受他的孝敬,我們就更不能了,這可是大忌諱,就算齊王不在意,滿朝文武也不會同意。”
聞言,許懷義眉頭都皺起來,苦巴巴得咒罵了幾聲。
見狀,顧歡喜也沒多勸,兀自歎了聲,“這事還得找韓鈞商量,看要怎麼辦才最合適,既不能損了小魚的名聲,也不能害了咱們自己。”
最開始收養小魚是意外,之後確認他身份了則騎虎難下,再後來許多事的發生就更不受控製了。
她也不是沒想過,一旦將來揭開所有真相時,會需要麵臨各種複雜問題,會讓他們倆人陷入信任危機,甚至將這些年跟身邊人培養的情分都敗光。
可是,她又會想,也不能因為這樣那樣的顧忌,就讓小魚蹉跎時光吧?
尤其機緣巧合,碰到了江墉那般的大儒,錯過就太可惜了。
許懷義顯然也想到這些糾葛,苦笑道,“到時候,我少不得要負荊請罪了,甭管有意還是無意,巧合還是算計,江先生,焦大夫,還有孫家,甚至陸家,都算是被動的上了小魚這條船,就算他們想撇清,朝臣們也不會相信。
哎,這事還真得好好處理,這其中的分寸太不好拿捏了。”
顧歡喜比他可要愁多了,“要是處理不好,再落個彆有用心,虛偽算計的名頭,那可太糟心了,還會跟他們之間產生難以
消除的介蒂。”
許懷義當即道,“可不能那樣啊,咱們擔不起,小魚也不能背上心機深重,耍弄陰謀,算計朝臣的惡名………
可要怎麼跟他們解釋,一切真不是有心算計呢?
顧歡喜揉揉眉頭,“這種事兒,還真不好解釋,越解釋,反而越顯得心虛,也解釋不清,總不能把心掏出來吧?
當旁人懷疑你的時候,再多的解釋都是狡辯。
誰叫咱們確實欺瞞在先呢,人家若對咱們不再信任,也很正常。”
換位思考,若有人從開始就瞞著敏感身份,跟她相處,還處的越來越近,被動的將她拉入將來的皇室爭鬥中,稀裡糊塗的成了某一派係,那她即便理解對方的不得已,心裡也還是會不舒坦。
將來漸行漸遠,是一定的。
因為一旦信任被打破,再重新建立,太難了。
許懷義忽然咂巴著嘴道,“也不是完全沒有脫身之法。”
“什麼法子?”
“要是齊王能主動把這些事兒都攬過去就好了。”
隻要對外說,這一切都是他的算計,為了保護嫡長子,磨練嫡長子,所以才處心積慮安排好每一步,從離開京城,到被許懷義收養,再到來京城拜江先生為師,和那幾個身份不同尋常的孩子交好,都是他的苦心經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