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不是你們的囚犯,想反抗難道不對嗎?
隻是可惜,他如今勢單力薄,自然不是你們的對手,便隻能用這最下下之策,來達成目的。
你們不但不覺得羞愧,反而還警惕他的這種反抗,還要我幫著一起壓製,嗬嗬,你可真是個好舅舅啊!
將孩子逼到這份上,你們真有本事,我現在也想用小人之心揣度你們了,是不是要把小魚當成個傀儡擺弄?”
韓鈞聽著他一聲比一聲誅心的指責,腦子裡猶如雷鳴,嗡嗡的響,他難以置信的搖頭否認,“我怎麼可能會有這等惡毒心思?你是最清楚的,我為了錦兒,可以連命都不要,怎麼會逼他害他脅迫他?”
許懷義嘲弄道,“可你做的事兒,就是這樣呐,甭管有意還是無心,反正,你沒有尊重小魚的想法。”
“我是為他好……”
“最悲哀的就是這句為他好了,嘴上說著為他好,行的卻都是傷害之事,你讓小魚是感激你還是該怨恨?”
韓鈞再無顏以對。
許懷義沒再理他,徑直去見小魚了。
顧小魚早已在房間裡等的不停兜圈子,若不是如今還不宜過多露麵,他早就按耐不住的到大門口迎著去了。
許懷義推門進來時,他還愣了下,怔怔的看著,恍若在夢中。
不止他,許懷義此刻,也不免有幾分恍若隔世的感覺,唏噓感歎後,心頭的滋味就複雜難言了。
倆人一時都沒出聲說話。
屋裡的氣氛安靜的有些凝滯。
許懷義在糾結要不要見禮的問題,讓他這會兒彎腰實在有點難啊,不是拉不拉得下臉來的事兒,而是情感上接受不了。
畢竟現在,在他心裡,眼前的顧小魚還是他兒子。
天底下,哪有當老子的給兒子行禮的?
不過,若是顧小魚擺皇孫的譜,那他願意不願意的就不重要了。
好在,顧小魚沒挑戰他的承受力,回神後,無比自然又激動的先衝著他行了一禮,“爹,您來了?”
許懷義瞬間踏實了,含笑“嗯”了聲後,朝他招招手,等他走近了,兩手掐著腰抱起來掂了掂,“瘦了,最起碼得五斤,沒好好吃飯?”
不知為何,聽到這再平凡不過的一句話,卻叫顧小魚猛的鼻子一酸,熱氣竄上眼眶,差點哭出來,心頭的彌散著難以自拔的委屈。
可他不知道該如何說,隻能倔強著抿著唇,像被拋棄的小獸。
許懷義在心裡歎了聲,眼神又不自覺溫軟了幾分,拉著他走到桌前坐下,然後打開帶來的一口箱子,將裡麵的東西一樣樣的擺到桌麵上。
“你之前用的那些東西,大都帶著你的印記,實在不好給你送來,萬一被人發現,就解釋不清了。
不過你放心,都給你好好收著呢,那院子也給你留著,現在是沒辦法,等將來,你能掌控自己人生的時候,隨時可以把那些舊物拿走。
不過,你娘給你另做了兩身新衣服,永琰和長治他們都沒見過,你可以隨便穿,還有鞋子,你小子就偷著樂吧,我都沒穿上你娘做的鞋子呢。
這些書,你也可以安心收著,沒做記號。
對了,還有這些玩具,在京城也不算太稀罕了,有人看到也不怕啥,你悶了就玩會,彆光悶著頭讀書,容易讀傻了。
人啊,一定得學會給自己找樂子,不然活著多無趣?
更得學會自己找糖吃,不然日子就過的太苦了。”
顧小魚摸索著新做的衣服,已經泣不成聲。
許懷義掏出一條棉帕子,略顯粗魯的在他臉上胡嚕了一把,嫌棄的道,“男子漢流血不流淚,咋還哭上了?你以為你是阿鯉啊,可以哭的梨花帶雨、招人心疼?傻小子哭,隻會讓人想揍,懂不?”
顧小魚自己拿著帕子用力在眼睛上按了按,啞聲問,“娘和阿鯉還好嗎?”
許懷義隨意的道,“都挺好的,她們娘倆白天演戲,晚上就大吃大喝,都養胖了,不像你,男孩子不是更應該豁達開朗點兒?就是天大的事兒,該吃吃,該喝喝,該睡就睡,身體是抗爭的本錢,最不該折
騰的就是自己,懂不?
你得先扛住了,才能談以後!”
顧小魚點著頭,一雙眼濕漉漉的看著他,“我就是,舍不得……”
許懷義沒好氣的在他額頭上彈了下,“傻不傻?又不是陰陽相隔,再也見不著,有啥好舍不得的?
無非就是沒之前見的那麼勤罷了。
這也是應該的,就算你還住在靖寧伯府,老子也不會任由你往後院跑了。
你自己多大了,沒點數嗎?
男孩七歲就得搬前院住,跟女眷保持距離,你呢?
哼,趁我不在家,整日賴在你娘那兒,還跟阿鯉膩膩歪歪的,當我眼瞎?”
顧小魚聞言,頓時心虛的漲紅了臉,“我,我……”
許懷義嗤笑了聲,“少打鬼主意!老子還沒死呢,以後好好在齊王府做你的世子,以後再努力當個太子,敢學小姑娘哭哭啼啼、傷春悲秋,老子就揍你!”
顧小魚,“……”
他爹真是啥話都敢說!
對上他一言難儘的眼神,許懷義挑眉,“怎麼?你不想當世子、太子?”
顧小魚默了片刻,老實的點了點頭,“想的。”
許懷義攤手,“那不就結了?以後就為這個小目標奮鬥吧,少整其他有的沒的,對男人來說,權利地位勝過世間其他的任何一樣誘惑,等你擁有,是你想象不到的快樂。”
顧小魚問,“那我若是不想呢?”
許懷義無所謂的道,“那就不去爭唄,你的人生,肯定你做主,隻要你將來彆為自己的選擇後悔就行了。”
“隻要不後悔就行嗎?”
“也不能這麼絕對,大多數事,隻要不後悔就行了,可有些事,也是需要考慮是非對錯的。
畢竟,太自私任性的話,你活的倒是爽了,彆人呢?
尤其是你身邊的親人朋友,你總不能全然不顧他們的死活吧?
所以,人活在世上,就沒有絕對的自由,帝王也不行。
除非無情無義,當個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