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千萬小心啊!”
“放心吧,我肯定全須全尾的回去見你,還沒讓你懷上兒子呢……”
“……”
接下來,有近一個月,許懷義忙的腳不沾地,即便進房車,也是匆匆見一麵,有時,倆人的時間不湊巧,就隻能留個紙條傳話。
京城這邊沒啥大事兒,顧歡喜就說些家長裡短,好叫他放心,做的最多的,還是幫著安排好飯菜,讓他進來就能吃上。
許懷義也會跟她說一下戰事,勝多輸少,整體情況是好的,將士們擺脫了過去隻守不攻的陰影,終於把局麵打開了。
就是傷亡有些重。
但打仗沒有不死人的,犧牲,是為了將來不再有人犧牲。
顧歡喜能明顯感覺到,許懷義經過這場戰事的淬煉,心腸更堅硬了,到底還是做到了慈不掌兵。
她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不幸與無奈。
一場場大捷的消息傳回京城,百姓為之歡呼相慶,朝廷也總算鬆了口氣,內心深處,對許懷義的福將之名越發深信不疑,有些當初猶豫著沒把兒子塞進軍隊的,悔的腸子都青了。
進了冬日,邊關大雪紛飛,韃子已經節節敗退,被打的再不敢冒頭,哪怕冬日缺衣少食,正是掠奪的時候,韃子也不敢來侵犯了。
衣食重要,小命更重要。
打到這份上,邊關就算安寧了,想徹底解放不可能,韃子老實個幾年,就會固態萌發。
除非趕儘殺絕。
許懷義不是嗜殺之人,他也深知,韃子的問題,光靠戰爭,是解決不了的,能有幾年安穩就算好日子。
但他還是想來一場狠的,最好讓韃子傷筋動骨,如此,後麵無論是和談,還是開放邊關商事、互通有無,大雍都會占據絕對上風。
然而,他這邊還在思量著,朝廷的聖旨就到了。
跟聖旨一起到的,還有接管的將領。
不是旁人,正是孫鈺。
這事兒,連顧歡喜都不清楚,她若事先知道,自然會跟許懷義提個醒,那他也就不會猝不及防的受這盆冷水了。
看到孫鈺時,許懷義隻愣了一瞬,就明白了什麼,聽完聖旨的內容,更是心如明鏡似的。
建興帝果然不負他所望,要卸磨殺驢了啊!
師徒倆進了營帳,許懷義神情坦然而平靜,倒是孫鈺,渾身上下,哪兒都覺得不自在,從見到許懷義,他就小心翼翼的打量,可卻看不透這個徒弟在想啥。
“師傅,喝茶!”
“喔,好……”
“這一路很辛苦吧?”
“嗯,下了雪,不太好走……”
倆人敘著舊,說這些閒話,許懷義態度一如往昔,親近中帶著幾分敬重,讓孫鈺如坐針氈。
到底,他先撐不住,放下茶杯,語氣中帶著幾分愧疚道,“懷義,師傅這次,對不住你了……”
許懷義麵色不變,“師傅這話是打哪兒說?”
孫鈺沒繞彎子,“為師接了密旨,帶人來邊關跟你交接兵權,事先,卻並未讓人提醒你一二,為師愧對你這聲師傅啊!”
許懷義沒裝傻,但也沒激動,還笑了笑,“師傅,您也說了,接的是密旨,那您還怎麼派人提醒?那不是抗旨嗎?弟子也不敢聽啊!
至於您說來根弟子交接兵權,這也是朝廷的決定,與您無關,即便不是您,也是彆人,弟子還能理不清這點事兒?
您屬實不必如此,弟子都能理解的!”
許懷義越是這麼通情達理,孫鈺就越心裡難安,他艱澀的解釋道,“可於理,為師該跟你說一聲的,打你個措手不及,就是為師不對,懷義啊,為師這一路上都在想,你見了我,會是個什麼心情……”
許懷義神情自若的道,“不瞞您說,弟子看到您,腦子裡就閃過四個字,果然如此。”
孫鈺表情一僵,“你早就猜到了?”
許懷義點了下頭,淡定的道,“師傅,
自古忠君忠義不全屍,忠臣良將,大多都沒好下場,弟子早就有準備,隻是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罷了。”
“懷義,沒你說的那麼嚴重,就是,就是……”孫鈺說不下去,他當初被皇帝召見時,也很震驚,難以接受,但君命難違。
許懷義接過話去,“就是要奪了我手裡的兵權對吧?
等回京後,再給弟子安排個閒職,如此,朝廷就能放心了。
其實,真沒必要。
弟子不貪戀權勢,就是不派您來,難道弟子還賴在這裡不走了?
邊關條件苦成這樣,誰願意留這裡吃苦受累啊?
就為那十萬兵馬?
說句難聽的,弟子真不稀罕,也養活不起,朝廷隻要下一道命令,弟子隨時都能回京,哪需要讓您來盯著弟子?
安排閒職也沒什麼,左右有爵位俸祿,吃得上飯,不比弟子當年逃荒強多了?
弟子不會不滿,有沒有怨懟,唉,朝廷真是多心了!”
他一口一個朝廷,是為避諱,孫鈺心裡清楚,朝廷對許懷義,頂多是眼紅嫉妒,卻遠到不了容不下的地步,畢竟許懷義根基太淺,在世家大族麵前,威脅很小,真正忌憚他的是皇帝。
皇帝怕他功高震主,怕下一任君王駕馭不了,或許還有些他不知道的原因,總之建興帝對許懷義,似乎懷揣著一種說不清的諱莫如深。
“為師信你!”孫鈺說的斬釘截鐵,“可是……”
許懷義笑笑,打斷,“弟子明白,師傅,您不用為難,弟子巴不得回家陪媳婦兒過年,就是有點遺憾,沒打到韃子的老巢去,半途而廢,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