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懷義安撫顧歡喜說的是挺好,但轉身就去見了韓鈞。
韓鈞照舊留在之前的院子裡,如今幫著教導護院習武,在顧家,越發低調寡言,不過,也沒人覺得哪裡不對。
都當是他沒護住顧小魚,所以心裡有愧,一直走不出來。
許懷義去的時候,他正獨自守著火爐喝茶,不過桌麵上,擺著兩隻杯子,還有些栗子和柿子。
見狀,許懷義意味不明的輕哼了聲,不客氣的坐他對麵,將栗子和柿子扔在鐵架子烤,“猜到我會來找你?”
韓鈞“嗯”了聲,給他倒了杯茶,輕輕推過去,“嘗嘗,這是從皇帝那兒拿的,據說每年也隻進貢兩斤左右,先帝都不怎麼舍得喝,若非他之前每日吃藥,禦醫讓禁茶,還省不下來……”
聞言,許懷義挑眉看著他,“皇上賞你的?”
不是整日病歪歪的以淚洗麵嗎?還有心情喝茶?
韓鈞知道他話裡的意思,搖搖頭,“是我自己求的,他心思不屬,哪裡還想得著這個?”
許懷義愣了下,端起杯子,聞了聞,香氣清幽淡雅,入口微苦,細品則回甘,確實是好茶,不過,對他來說,也是牛嚼牡丹,他好奇的是,“你主動要的?為什麼?嫌他給的封賞不夠厚?”
韓鈞似乎笑了下,反問,“我就不能是因為愛茶?”
許懷義嗤了聲,“你一粗人,裝啥斯文相?你說貪酒我都信,茶?還是算了吧,一兩銀子的,跟千金難求的,對你來說,有啥區彆?”
韓鈞歎道,“確實沒區彆,無非都是為解渴而已,可對彆人來說,區彆就大了,尤其是背後蘊含的意義。”
許懷義眼神閃了閃,“你是借這個來試探皇上?”
韓鈞點點頭,“沒錯,是試探。”
倆人一個敢問,一個敢回,語氣中都沒有多少避諱。
許懷義又問,“那你試探出來了?結果滿意嗎?”
韓鈞苦笑道,“一半一半吧。”
“怎麼說?”
“他沒忘記當初的承諾,也沒因為當了帝王就慢怠輕視我這個先國舅爺,但是……卻也沒了之前那份親近自在了,總覺得隔了一層什麼。”
許懷義聞言,語氣玩味的道,“還要咋親近啊?你去找他兌現承諾,他不是都做到了?也給了韓家爵位,李婉玉也當過齊王妃,可昌樂侯府啥也沒撈著,況且,人家臉這千金難求的好茶都舍得送你,你還不知足?
非得跟你勾肩搭背、稱兄道弟才叫親近自在?”
韓鈞道,“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
許懷義咄咄逼人,“那你是啥意思?”
韓鈞自嘲道,“我……算了,是我著相了,他畢竟是帝王了,能做到如今這份上,我還奢求什麼呢?”
許懷義似笑非笑的道,“就是嘛,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你可彆仗著國舅爺的身份和從龍之功,就恃寵而驕,那就招人嫌了,皇帝是君,咱們是臣,君臣之彆,猶如天塹,就是親兄弟,都得退一步,咱們更得認清自己的身份才行啊!”
韓鈞知道他在陰陽自己,卻無法辯駁,默了片刻,乾巴巴的道,“錦兒不會跟你生份的,至於皇上,也不會忘了你們一家的恩情……”
許懷義打斷,“彆再提恩情了,恩情已經還完了,我家阿鯉得封縣主,這比什麼謝禮都滿意。”
韓鈞不知道咋接話,轉了話題,“你今晚來,是問皇上封錦兒當太子的事吧?”
許懷義定定的看著他,“沒錯,你為什麼這麼著急去找皇上?他才剛登基,最緊要的是收攏權力,安穩朝堂,治理好大雍江山,封不封太子,有那麼重要?”
韓鈞見他不繞彎子,話也說的直白,“我怕夜長夢多。”
許懷義揶揄的衝他笑了笑,“你不信他?”
韓鈞一本正經的道。“人心易變,我不敢賭,趁著還有情分在,什麼話都容易說,將來,可就未必了,那個位子,不管是誰坐上去,時日久了,都免不了多疑。”
許懷義撇了下嘴,“可你現在說,就有挾恩圖報的嫌疑,不怕他秋後算賬啊?”
韓鈞語氣漠然,“無所謂,隻要錦兒能得到他該得到的,我就沒什麼可怕的。”
他一臉無懼,許懷義卻冷笑一聲,“你是不怕了,可有替小魚想過?他現在不過是頂著個嫡長子的身份,處境都尚且艱難,一旦當了太子,每天豈不是都要活在陰謀算計裡?”
韓鈞下意識的道,“我會儘我所能護著他……”
許懷義毫不客氣的打斷,“可總有你鞭長莫及、力有不逮的時候,那時咋辦?”
韓鈞垂下眼,聲音略艱澀,“錦兒隻要是皇子,這些就都是他必須要麵對的,躲不了。”
聞言,許懷義氣的想揍人,“你說的輕巧,他才多大?就不能再晚上幾年?非得強按著他現在當這個太子不可?你難道不知道,太子這個身份意味著啥?
那就是個箭靶子啊,更是塊肥肉,誰都想咬一口,後宮那些女人能放過他?
你的手再長,還能伸進後宮去?”
韓鈞忽然道,“德妃有孕了。”
許懷義一時沒反應過來,茫然
問,“德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