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笑聲隱約傳到了樓上,顧歡喜一臉平靜的聽著,不時給顧小魚夾菜,“嘗嘗這道魚,應該是活魚現殺的,肉質鮮嫩的很,就是味道略淡了些,糖醋汁再濃厚些就完美了,等到了京城安頓下來,咱們自己買了魚來做,保管比這個好吃。”
顧小魚邊吃邊應聲,隻是神色略有些心不在焉。
顧歡喜又給他夾了一筷子炒肝,裡麵茱萸許是用的多,來遮掩肝臟的異味,所以吃著有些辣,顧小魚都似無知覺似的,隻忍不住咳嗽了兩聲,端起杯子來緊著喝了幾口,眼圈被熗的微微泛紅。
顧歡喜隻做不見,也不急著問,等到吃完飯,吩咐衛慈和衛安,“你倆去車廂裡,把咱們的小爐子搬來,還有煮茶的那一套,都彆落下了,栗子核桃什麼的,也帶一些,等下烤著當零嘴吃。”
衛慈忙應下,拉著弟弟出去了。
門關上,除了他倆,便隻剩下辛巴趴在角落的墊子上,嫌棄的舔著一碗煮熟的橡子麵粥。
它想吃肉,可是沒有,嗚嗚的抗議兩聲,顧歡喜壓根不理會,她看著顧小魚問道,“你有心事兒?”
顧小魚表情微僵,下意識的想否認,可迎著那道仿若洞悉一切的睿智眼神,他撒不了謊,隻能點了點頭。
顧歡喜語氣溫和的問,“是什麼心事兒?能跟娘說嗎?”
顧小魚抿了下嘴唇,低聲道,“我,我以前在京城住過……”
顧歡喜聞言,並不意外,“你是擔心會遇上相熟的人,把你認出來?”
顧小魚艱澀的“嗯”了聲。
顧歡喜挑眉,“你背後的家族,莫非背著什麼罪名?這才讓你沒辦法用真實身份現於人前?”
顧小魚飛快的搖頭,“不是,我不是罪臣之後。”
顧歡喜暗暗鬆了口氣,“那不然呢?是你家族惹了什麼不該惹的人,有仇家要對你不利?”
顧小魚還是搖頭。
顧歡喜歎了聲,“這麼說,就是大家族裡內部的紛爭了?你的存在妨礙了其他人的利益,所以被容不下,才不得已離開?”
這次,顧小魚苦笑著點了點頭,緩緩道,“我是父親嫡長子,隻是母親早逝,此後,父親另娶,繼母有了兒子,便覺得我礙事,將來會影響她兒子的地位,於是幾次三番的設局想除去我,父親無奈之下,隻能將我遠遠的送走。”
顧歡喜訝異的問,“你父親竟然護不住你嗎?”
顧小魚黯然道,“繼母家族勢大,我父親處境艱難,暫且需要嶽家的助力,不能與之翻臉,他想護我,卻有心無力。”
顧歡喜很想說,做父親的如果真有心護著兒子,總會有辦法的,不過是舍不得嶽家的助力罷了,說到底,還是他的前途更重要,至於兒子的安危,以為送的遠遠的就能安然長大?還真是天真到不負責任,難道長大就是隻吃口飯嗎?不用教養了?
但眼下,望著顧小魚黯然的臉色,她不忍再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