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熊借此機會,吐冰刻畫,將城外無意間探聽的‘文風’軼事一一寫與他知曉。
它本打算先與林楚夕商討一番的。但經過幾個時辰修煉,熊寶明顯感覺到陰火對天紋的克製,索性不再拖延。
它和盤托出,與楚凡互相商量,以求防患於未然。
林楚凡聽了,心有戚戚,更加不願意回府,恨不得在此閉關。
陰火之術大成之前,誰都彆想騙他出去!
卻也隻能是想想,家裡還有一堆事兒懸而未決呢。
他們出到門口之時,正看到那瘦弱青衣架扶一披頭散發的囚犯,等在門前。
林楚凡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快步湊上前去,將空食盒子往紫煙懷裡一塞,劈手奪過囚犯衣領,拉扯辨認一番,確是齊鳴淵無疑。
林楚凡訓道,“剛說你長進了些,就來給我拆台,是吧?黑牢現如今是歸我管的,你偷了他出去做什麼?我若想害他,還帶個活口回來作甚?再者,刑部那邊雖然判我無罪,可是案件沒結。他可是重要的人證,莫名走失,會擔罪責。”
“可是,可是……”
林楚凡怒,“可是個屁!最多讓你每天前來探視。即便那邊銷案,也合該他家人來接走。你算是他什麼人?”
紫煙聞言一震,似乎這才想起,自己已然‘今非昔比’了。不由得眼眶泛紅,密雲不雨,轉身拖著那活死人一般的家夥,往回挪蹭起來。
也不知她先前是如何費力搬出來的?
“行了,蠢得要命!把他扔下,跟我回府。”
林楚凡說罷,也不等她反應,踹門而出。幸而黑牢這門堅固,否則早晚被他們踹壞掉。
他頭也不回吩咐道,“蔣圖南!我下值回府,你將此處看顧好。但凡有人入內,留下買路錢。且著人看牢,彆再丟人了,這可都是下蛋金雞。哦,對了,門口那個倒黴鬼,拖回去放好。”
林楚凡說著話,一步三搖往回走,身後跟著一熊一人,與聆風郡主旁聽刑部那日有幾分相似。
那蔣圖南點頭如搗蒜,心裡樂開花。如今雷引去職,林楚凡放權,他蔣圖南說不得也成為禦靈司一號人物!
林楚凡一路想著熊哥‘說’與他的故事,一陣陣感到惡心,隻覺周身寒氣外冒。
陰姬果然不愧其名,換個修煉法門,竟也挖坑害人。天紋匹夫也是老不正經,一把年紀了還扯淡!
關鍵的是,他身上假假有一縷天紋餘魄。
林楚凡一想起滿頭黑線的陰姬,扯著一張老臉貼在他‘身’上,就好大的不自在。
他恨不能立即拔除天淚,火煉天紋,將那不知是哪位天神的眼淚疙瘩還給天心去。
楚凡回府時仍冷著臉,弄得管家和護院隊長都沒敢近前接話。
他回到自己的小院,和衣跳入水池,好一番宣泄攪擾,直到累的腰酸腿軟,這才罷了上岸。
羅綺借煎藥之由,將紫煙傳到近前細細詢問一番。自以為林楚凡是丟失了寒羽門二人,心中不快,就也未曾多想。
她按時傳了飯食,還破天荒地給冰熊備了一壺酒,得到了來自冰熊的祝福——‘友情提示,楚凡鬨心,慎言’。
是以整個夜晚,從進食到入眠,羅綺都未曾問過隻言片語。
最終還是林楚凡自己消了氣,這才反應過來,床上沒他的位置。盞盞病重不可輕挪,府內又不如之風彆院那般客房眾多。
林楚凡自忖修靈之人,不在乎這尺寸之地休整,便挽著羅綺的手,到床下對坐。
他好奇道,“紫煙說你有事尋我,怎麼一夜無話?”
羅綺心想,你那個樣子,我如何敢說呢?
她細細端詳楚凡神情,不見有異,這才試著開口詢問,“聽聞你早晨追人,已衝出城外去。人沒追到麼?怎麼看你不是很開心?”
林楚凡眼露凶光,“哼!嗬……追到了,我還追到不少呢!遇到劈山派做買賣,血竹幫尋仇,我領著手底下跟班攪和著打了一架,這梁子算是結下。
更是遇到陰姬柳槐楓!那老妖婆平素就詭譎難測,此番對壘,她表現出的實力,不弱於全盛時期的宛天華。你以後遇到她,千萬躲著點兒。”
羅綺聽聞,趕緊捉起他手腕探查脈絡,又在他上身點點戳戳,確定無虞,這才放下心來。
這倒是她想多了,有了天紋那層關係,即便有什麼傷勢,也會被修好。更何況他又在黑牢修煉小半日光景。
羅綺期期艾艾道,“日間,聆風郡主來過了……”
林楚凡不解其意,“師叔?她來拜會娘親?亦或是尋我晦氣的?”
“她是來尋我的……”
羅綺見林楚凡並無多少氣憤之意,才試探著將兩女白天所商議的結論娓娓道來。
林楚凡一邊聽著,一邊手握貯靈石把玩。他思索的同時,也將新修之靈力緩緩吐出注入其中。
他思忖半晌,才試探道,“你們是不是有些過於低估天香閣,亦或是說,有些過於信賴慕……長老。先前鬨得那般地步,你負傷出逃都無半個人護送。如今輕描淡寫幾句話,就說什麼回心轉意,換做是你,你會相信麼?”
羅綺見他這副模樣,不由得心中有些氣惱,“你倒是料想長遠,怎麼一句留我的話都沒有?是不是早就膩了我,做夢都想抱得無夢歸?”
唬得林楚凡,一手捂她口,一邊回頭回腦,確認此處不是之風彆院,這才鬆手吐息。
他低聲道,“你瘋了!這話彆亂說,被無夢聽到,我要吃苦頭的。你們不是已經商定妥帖,我有什麼好反對的?再者,我如今也自身難保。你若能重歸天香,再入紅袖,托庇於慕紫容門下,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羅綺見他說得鄭重,又軟下心思,關懷起來,“好好的,怎麼說此喪氣話。我們不是說好一起……”
楚凡攔下羅綺的口風,“今非昔比!我的事兒見了光,瞞不住太久。上次不曾明言,一方麵怕你擔心、難做;另一方麵是熊哥不允……”
他說到此處,就聽門外有撓牆、或是刨地的聲音。二人知曉瞞不得冰熊,索性不再提它。
林楚凡正色道,“神諭天紋,曾委托我轉交天淚給神諭教弟子。我與子曦不睦,天心卻救我一命,我便選了後者。如今,非是我不還,而是天淚不願意回去。”
羅綺也是第一次見他如此正式談及此事。她隻覺此前種種付出都是值得,楚凡終於信任她,願意交心。
她感動之餘,也品味出此間有些蹊蹺,“什麼叫‘天淚不願回去’?楚凡,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林楚凡恨得咬牙,“天紋根本沒死!或者說,是沒死透。他比宛天華狡猾得多,借交托遺物之名,行魂體寄生之實……說不定,此刻他正偷聽我們說話。
今天與陰姬動了手,被她看出底細,此事早晚會被捅出去。還有,上次火燒刑部,就是那匹夫跳出來與我爭搶身體之故。”
羅綺聽他說得邪乎,本能向後躲開一尺,又忽然覺得不妥,趕緊貼身抱住。
林楚凡展臂推開了她,“此事並非玩笑。你知道的就是最新的實情,比天心還要精準一些。
我曾一度以為,天紋看不上我,隻是借我當塊跳板,也曾動過尋個替死鬼的心思。如今看來,薑還是老的辣!
既然你知曉了實情,或可借此功勞重歸慕紫容身邊。隻是時間上有些過於急躁了。”
羅綺得知林楚凡身內還有彆人,自然是不願如前那般親昵,隻是不好表現得太過明顯。
如今林楚凡主動分開,她也樂得順水推舟。
羅綺遲疑道,“的確有些倉促,況且盞盞傷勢也沒起色。不若等她好轉一些,國主那邊促成和親之時,我們假意爭吵,我再帶她歸去。你大可放心,我是不會出賣你的。隻不過,屆時說不得要泄露幾許天機,用以博得信任。”
林楚凡將羅綺的行止收入眼中,不由得回想起,冰熊轉述‘風文’之間的情景來。
他料想這些女人大抵都是介意的,也就不再計較。
他鬆開推人的手,合十夾緊貯靈石,瞑目修煉起來,“你說的對。此事既然是你與師叔商議,尋個時機,將這些也告訴她吧。母親信任她,我亦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