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沒多久,村長楊永慶也回來了,楊婉雲已經做好了飯,還來叫了徐子凡一聲。不過徐子凡剛吃完不覺得餓,礙於人設就沒出去。
楊永慶皺皺眉頭,神色不悅。他早前有兩個兒子夭折了,現在就剩下這一個女兒,自然是放心坎上疼的。當初楊婉雲下水救徐子凡,他也是看徐子凡人品不壞,又沒反對婚事才同意了,想著嫁個脾氣好的文化人總比壞了名聲嫁給被人挑剩的臭小子強。
誰知徐子凡當時好好的,結婚那天卻滿臉不情願,婚後也像跟他們有仇似的,天天甩臉子。要早知道這樣,他寧可給閨女招上門女婿也不能讓閨女受這罪啊。現在徐子凡還要參加高考,一心想著回城,他閨女可怎麼辦?
楊婉雲見狀笑著給他盛了碗粥,說起村裡年輕人的趣事,楊永慶和馮玉英才柔和了眉眼,含笑吃完這頓飯。飯後楊婉雲把家收拾得整整齊齊,給父母提了熱水後,又端了一盆熱水回房,低頭擺在炕邊的地上,輕聲道:“凡哥,你洗腳吧。”
徐子凡正躺著想事兒,聞言愣了一下,扭頭看向盆裡熱騰騰的水,又看看轉身出去的楊婉雲,渾身不自在地坐了起來。這個年代村裡的女人居然還要給丈夫端洗腳水,幸虧原身跟楊婉雲關係極差,洗腳倒洗腳水水都是自己來的,不然他覺得他可能要破功。
等徐子凡洗完腳把水倒了,楊婉雲也洗漱完換好衣服進屋了。她關了燈,有些拘謹地爬到炕裡邊,靠牆躺好,然後拿過一個枕頭放在她和徐子凡中間,蓋嚴實被準備睡覺。
想到之前徐子凡那句莫名其妙的話,楊婉雲低聲問:“凡哥,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會?我媽提起那次救人的事不是挾恩圖報,她就是看我們相處不來有些生氣。其實、其實我也挺納悶,你是嫌我救你多事嗎?”
徐子凡睜著眼睛看著棚頂,雙手枕在腦後,用厭惡的語氣說:“不是挾恩圖報還把這事兒掛嘴邊?生怕我記不住吧?這不就是你的目的嗎?彆假惺惺裝得自己多無辜似的,有句話叫做‘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想讓我娶你,現在已經成功了,但你想讓我看上你,就彆做夢了!”
楊婉雲騰地坐起來,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失聲叫道:“誰想讓你娶我了?誰想讓你看上我了?徐子凡!你咋這麼想我?我救你就是因為好心,哪有啥目的?你給我說清楚,你到底為啥這樣說!”
徐子凡也坐了起來,對著她冷著臉道:“彆人都告訴我了,我落水就是你設計的,你故意從那兒路過假裝見義勇為,然後逼我跟你結婚,不就是因為你看上我了嗎?用這種齷齪手段,真可恥!”
楊婉雲氣得胸口上下起伏,指著他怒道:“你瞎說!你不就長得好看點嗎?還能乾啥?你連桶水都拎不動,整天病怏怏的,我能看上你?你告訴我誰說我設計你了?咱倆明天就找他對質,我倒要看看誰這麼缺德在背後冤枉我!”
徐子凡嚇了一跳,他以為楊婉雲是外柔內剛那種人,沒想到……是個小辣椒啊!
他輕咳兩聲,轉開視線,有些不好意思欺負小姑娘,但還是接著說:“你是村長的女兒,誰敢跟你對質?裝這麼多天總算露出真麵目了吧?以後少裝什麼賢妻良母,你害我落水,我不會原諒你的!”
“你!你蠻不講理!”楊婉雲狠狠拍了他一下,躺床上麵對著牆壁留給他一個背影。她實在是氣壞了,要說徐子凡看不上村裡人,看不上她,那都算了。但徐子凡居然冤枉她說她害人,這她絕對接受不了。要是讓她知道是誰冤枉她,非得好好算算賬不可!
徐子凡摸摸鼻子也躺下了,這還是他頭回欺負任務對象呢,幸虧小姑娘沒哭,不然都不知道怎麼哄。他瞅了一眼炕兩邊勾著的紗帳,想想還是沒放下來,畢竟他倆還不是真夫妻呢,紗帳放下來顯得空間太小太曖昧了。
他也翻了個身,跟楊婉雲背對背,突然笑了一下,覺得挺有意思。其實想想,楊婉雲性子辣一點太正常了,畢竟她媽媽就是這種性格,她又是家裡唯一的孩子,從小受寵,不可能真那麼溫柔似水。平時楊婉雲的表現可能隻是因為懂事吧,不想讓父母擔心,所以一直努力地調和這個家的矛盾。
也正是因為楊婉雲這麼懂事,在原主逃跑後,父母淪為全村的笑話才更讓她自責,否則她不至於精神恍惚沒看好路,狠狠摔了一跤。她也是運氣太差,竟然就那麼磕在一塊石頭上磕死了。徐子凡覺得他應該教教楊婉雲防身術,怎麼摔也該能自救一下,不過現在還是趕緊睡覺,再不睡估計肚子又要餓了,他才隻吃了那麼點東西呢。
徐子凡很快就進入夢鄉,呼吸平穩。楊婉雲發現後更生氣了,合著隻有她一個人不高興,徐子凡該乾啥乾啥一點不受影響,真是憋氣。她決定明天不給他煮雞蛋了,白糖水也沒了,早上的餅子也沒有,光給他喝稀粥,誰讓他不乾活了。
這麼想了一會兒,楊婉雲才覺得有點消氣,慢慢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楊婉雲做飯的時候,馮玉英進灶房小聲問她,“昨晚上你倆是不吵架了?我在我那屋都聽見聲了,咋了?徐子凡欺負你了?”
楊婉雲動作頓了下,神色如常,“沒有,媽,我就是覺得他性子太彆扭,可能是因為咱們慣的,就跟他說往後他不乾活就少吃點。”她扭頭對馮玉英笑了笑,“沒事兒,媽你就放心吧,我不會讓人欺負我的,我有你跟我爸護著呢,他也不敢。”
馮玉英想了想,點點頭,“也行,他養身體養這麼長時間也差不多了,他不念咱的好,咱也不上杆子討好他。不過我看他那樣乾啥活兒都不成,他到底已經跟你結婚了,我跟你爸商量說看看能不能讓他去教書,人心都是肉長的,他慢慢就知道咱家人是啥性子了。”
馮玉英歎口氣,心疼地摸了摸楊婉雲的頭發,“就是苦了你了,再忍忍。”
楊婉雲抿抿嘴,笑說:“讓你們操心了,我以後肯定能把日子過好的。”
飯端到桌上,徐子凡出來跟他們一起吃飯,沒跟他們打招呼,低頭一看自己的碗就皺眉,“怎麼我沒有餅?”
楊婉雲微笑道:“你在家躺著累不著,就彆吃那麼多了。爸媽每天下地乾活累得很,我把你那份餅分兩半孝敬他們了,你是文化人,肯定很孝順吧?”
徐子凡看見她眼中的得意,心中好笑,看看嶽父嶽母,沒再說話,隻擺出不高興的表情大口喝粥。喝完粥起身道:“你快點吃,今天我跟你去後山檢柴挖野菜,免得你說我不乾活。”
楊家三人都驚訝地抬頭看他,徐子凡冷著臉拿了竹筐、工具,坐到牆根的小板凳上,然後往牆上一靠,閉目養神。早晨的陽光照到徐子凡的臉上,給他過分英俊的麵容又添了幾分光彩,竟似仙人下凡,與這破舊的小山村格格不入。
楊婉雲晃了一下神,吃東西的速度慢了許多。她突然覺得,徐子凡確實有驕傲的資本,這通身的氣質根本不像是能在村裡生活的人,他將來一定會去更高更遠的地方,那他們之間到底算什麼呢?他們連結婚證都領了。
一頓飯沒吃多久,楊永慶和馮玉英吃完飯就趕緊去地裡上工了,楊婉雲也要上工,她要去打豬草,打完豬草回家掃地、洗衣服、做飯、喂雞、喂豬,每天乾的活兒都不少。楊家隻有徐子凡一個閒人,誰讓他落水需要調養呢,就他那臉色白的、身子骨瘦的,去乾活彆人都嫌棄。
所以當鄉親們看到徐子凡背著竹簍跟在楊婉雲身後時,那真是一個比一個驚訝。最近楊婉雲都成村裡的笑話了。大姑娘跳水裡救人,弄得不得不結婚,結果人家還看不上她,這往後的日子肯定難過了。關鍵是從前不少人上楊家求過親,都被楊家兩口子拒絕了,說還要再留兩年,那就是沒看上提親的人家唄,結果現在嫁了這麼個中看不中用的知青,也不知道後悔了沒有。
楊婉雲同他們打了聲招呼,然後就低頭賣力乾活,不理會他們打量的目光,可是她心裡還是有點不舒服,隻希望趕緊乾完活好回家去。
徐子凡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弄明白怎麼做的之後就上前搶過農具,跟楊婉雲說:“你歇著去,讓你看看我能不能乾活。”
楊婉雲皺起眉頭,低聲道:“你乾什麼?彆給我搗亂!”
徐子凡已經快速動作起來,冷淡道:“我乾得不比你差,以後彆說我不會乾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