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釜底抽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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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吹過庭院,將遠處梅花的陣陣冷香卷入了院中。

春寒料峭,兩人剛坐下後不久,謝若儀就把自己整個人都縮進了鬥篷裡麵,隻露出了一張巴掌大的精致小臉。

謝若儀垂著腦袋,感受著從自己掌心中傳來的,隱隱約約的痛意。

察覺到她似乎有話想對自己說,但又好像不知道該從何說起,詹欽霖心念微動,主動地牽起了話頭。

“娘子還記得嗎?”

“什麼?”謝若儀抬起頭。

“我之前讓人遞給娘子的那封信。”

謝若儀睫羽微顫,她想起來了,“是之前,郎君約我去盛悅樓見麵的那封信?”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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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簡短的對話之後,院子裡很快就再一次恢複了寧靜。

直到謝若儀突然側過身,看向詹欽霖問道:“郎君為了成全許若娟對詹枚的一番情誼而娶了一個和你幾乎是素昧平生的女子,現在後悔嗎?”

沒想到她問的竟然會是這個問題,詹欽霖一時噎住。

所謂的成全許若娟,隻不過是他當初隨口編的一個借口,他一開始目的就是為了攪黃謝若儀與詹枚的婚事,娶她為妻。

可是在他穿越來之前,這個世界的“詹欽霖”與謝若儀素未相識,他完全無法解釋“詹欽霖”為什麼會對謝若儀一往情深,所以最後隻能借用了許若娟的由頭。

原本正糾結著該怎麼自圓其說的詹欽霖,抬眼忽然對上了謝若儀迷茫且遲疑的目光——

詹欽霖瞬間想通了。

謝若儀想問的並不是他後不後悔,而是,她自己。

她孤身一人,在這個封建禮教對女子桎梏極深的時代,為了實現她那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理想而一股腦地嫁到了詹家。

現在,是不是該後悔了?

詹欽霖看著她,語氣平緩,“既然選擇了這條路,我就不會後悔。”

“可是如果你選擇的是錯的路呢?甚至那裡可能根本就沒有路,像這樣的話,難道郎君還要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一直走下去嗎?”

“娘子想問我的其實是——”詹欽霖目光直直地望進了謝若儀的眼底,戳破了表麵的這層紙,“娘子你想當女官,究竟是對是錯?”

說不清楚原因,但謝若儀總覺得眼前的詹欽霖和傳聞中的他不太一樣。

或者說,她甚至覺得,詹欽霖和自己身邊周圍的這些人全都不一樣。

語氣中帶著一絲隱隱約約的膽怯,謝若儀頭一回和彆人坦白了她的野心。

“郎君覺得我的想法是不是有些異想天開?”正說著,謝若儀站起身,“雖然南晉並沒有女子為官的先例,但——為何我就不能來做這第一人?”

“女子無才便是德,開蒙識字足以相夫教子也就夠了,你又何必要糾結這些,徒增煩惱?”

本以為他和那些人不一樣,所以自己才想和他多說幾句。

卻沒想到,他竟然也是這般的迂腐。

謝若儀像在倒豆子一般,把積壓在心底許久的話全都說了出來。

“既然無才便是德,那為什麼男子們卻一個個爭先恐後地想去學堂念書?為什麼那麼多的人家節衣縮食,卻隻不過是為了給孩子交上一份束脩?”

“而你,又為什麼要日日夜夜抱著四書五經在書房咀嚼用工?”

“世人皆道女子無才便是德,吝嗇懼怕女子沾染上學問。那既然如此,世間的女子是否就是這世上最有德行的人?朝廷選人用舉,是否該從女子當中去選?”

“可為何你們言行,卻前後又不一!?”

一口氣將胸中的憤慨都傾瀉而出後,謝若儀這才發現,詹欽霖凝望著她的眉眼之間,竟滿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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