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紅掉漆的大門緊閉, 將他們隔絕在這個荒廢的祠堂中。
路梔沉默不語。
他被打臉了。
黎零微笑地看著他:“光天化日,屋門緊鎖,隻有我和學長——”
路梔:“閉嘴。”
他一聽就知道這隻凶凶鬼又要不說人話了。
黎零:“哦。”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路梔看向大門, 祠堂內外寂靜無聲,聽不到溫星他們的動靜。
也許在大門關上的那一刻,這裡就成了一個封閉的空間。
“繼續往前走吧,”路梔也不急著找出口,“裡麵應該有什麼東西在等著我們。”
黎零牽住他的手:“好呀。”
繞過院子裡半人高的雜草,兩人來到室內。
祠堂內昏暗一片, 隻有幾縷稀薄的光線從屋頂漏下,殘缺的桌椅倒塌,四處結滿蛛網。
幾塊紅布懸在橫梁間, 它們曾經柔軟如綢緞,現在卻成了臟兮兮的爛布。
除此以外, 路梔還在角落裡找到幾根落灰的紅燭, 上麵貼著大紅囍字,像是結婚用的喜燭。
“祠堂好像辦過婚禮。”
路梔道。
“你覺得會是珍和德的婚禮嗎?”
黎零:“不知道,不過學長最好彆碰這裡的東西, 好臟。”
路梔:唔,還是隻潔癖鬼。
他繼續在祠堂裡搜尋, 最終從祠堂一個極其隱秘的角落裡,瞥見一本厚厚的日誌。
他剛想拿起這本日誌,黎零已經先一步搶走,很是嫌棄地捏在手裡,抖落上麵的灰。
書頁上的灰簌簌掉落, 路梔微微驚訝:“你不是怕臟嗎?”
黎零:“我才不怕臟呢。”
他的目光落在路梔修長白皙的手上:“我是不想學長沾上臟東西。”
路梔笑了一下:“謝……”
他的“謝”字還沒說完, 又聽見黎零小聲嘟囔:“要是弄臟了, 那就不好吃了。”
路梔:“?”
黎零彎起嘴角:“騙你的。”
路梔:“……”
灰塵被黎零抖落乾淨,路梔接過日誌,翻開第一頁。
泛黃的書頁記載著村子裡發生過的事情,前幾頁字跡斑駁,但能根據右上角的時間判斷是在幾十年前。
最開始,日誌裡記載的事情都很正常,比如老王家生下兒子,老李家生下女兒,村子人口興旺,十分熱鬨。
直到二十一年前。
【xx年,村中出現紅月】
紅月?
路梔眼睫低垂。
他們的任務是趕在月圓之夜前,找到惡鬼的心愛之物。
這個紅月,會不會正是月圓之夜?
抱著這樣的想法,路梔往後翻了一頁,發現從這一頁起,日誌的內容忽然詭異起來。
【xx年,選一女子,為村民祈福】
【xx年,選一女子,為村民祈福】
【xx年,選一女子,為村民祈福】
【xx年……】
相同的內容,隻有時間不同。上一條和下一條記錄之間,隔著三年。
每過三年,村中就要選一位女子,為村民祈福。
路梔的目光停在最後一條記錄上,上麵的時間距今已過三年。
也就是說,今年又是第三年。
一時間,路梔心裡浮出不少困惑。
村中為何會出現紅月,祈福的儀式又是什麼?
還有祈福之後,那些女人的結局是好是壞?
這些,日誌上都沒有記載。
……看來,還需要更多線索。
就在他準備合上日誌,離開這裡時。
滴答。
日誌發黃的書頁上,濺開一滴血。
一滴從房梁落下的血。
“……”
路梔沉默抬頭。
房梁上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路梔再低頭。
滴答。
書頁上,又多了一滴血。
刺目的鮮血沿著書頁緩緩滑落,路梔挑眉,啪一聲合上日誌。
“走吧。”
他麵色淡然。
“這裡沒有其他東西了。”
黎零輕笑一聲:“學長膽子好大,這都不怕。”
“還好,”路梔平靜地道,“反正沒你可怕。”
黎零:“?”
他一下子盯住路梔不放了。
路梔與他對視幾秒,笑了起來。
“好吧好吧,”他道,“是沒你黏人。”
黎零哼了一聲,拉住路梔的手,嘴上叭叭:“我隻黏學長一個,學長也隻能被我一個人黏。”
路梔:一個就夠了,再來一個就要被黏死了。
他和黎零踏出祠堂,與此同時,一聲陰冷的低笑從他們背後響起。
路梔回頭,祠堂裡依然空無一人。
“……”
他等了一會,發現真的沒有東西出現,直接走了出去。
院落蕭瑟,紅漆大門依然緊閉,路梔環顧四周:“我們怎麼出去?”
祠堂的院牆足有三米高,爬出去似乎不太現實。
而且,他也不擅長爬牆。
黎零想了想:“學長踩在我肩上,能爬出去嗎?”
路梔:“……你太看得起我了。”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木然,以至於黎零忍不住笑出了聲。
“沒關係,”他笑眯眯地道,“學長也不需要體力好,有我就夠了。”
然後他拉著路梔,走到祠堂大門前。
在路梔詢問的目光下,他抬手……直接推開了大門。
路梔:“???”
——
“路梔!黎零!”
祠堂外,溫星狂砸大門:“聽得到嗎?聽得到就應一聲!”
祠堂大門關上時,他們誰都沒反應過來。
而現在,離路梔黎零被關在裡麵,已經過去一段時間。
旁邊的溫遙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都怪我!我不該讓他們兩個進去,是我太任性了,都是我的錯……”
鹿小冰張嘴想安慰她,一道滿是嘲諷的男聲卻忽然插了進來。
“哭有什麼用,過去那麼久了,那兩個屍體都涼了吧。”
易有得看笑話似的站在祠堂門口。
“生前那麼膩歪,現在當一對死鴛鴦不也挺好。”
溫遙:“你!你怎麼能說這種話!”
“反正他們又不會真的死掉,”易有得輕蔑地哼了一聲,“兩個蠢貨自己作死,怪得了誰。”
“話彆說的太難聽,”鹿小冰皺眉,“說到底我們不都是因為害怕才待在這裡,路梔是照顧我們才進去的,你怎麼好意思說風涼話。”
“害怕”這兩個字好像莫名觸到易有得雷點,他的嗓門一下子大了起來:“誰害怕了!你說誰害怕?!”
他梗著脖子,氣勢洶洶往鹿小冰麵前走了一步。
旁邊的喬鬆許嚇了一跳,趕緊出聲:“彆打架彆打架!有話好好說!”
鹿小冰:“我才不怕他,怎麼,在男人麵前被嚇得不行,到女生這又威風起來了?”
她諷刺的是早上易有得被黎零嚇破膽的事情,易有得一聽當即大怒,衝她的臉揮起拳頭:“你——”
吱呀。
祠堂大門被推開。
路梔和黎零安然無恙地出現在眾人麵前。
易有得:“……”
溫星衝上去抱住易有得拳頭,扭頭對路梔他們喊道:“太好了!路梔你們沒事!”
路梔的目光從他們幾人間掃過,聲音微沉:“怎麼了?”
易有得沒吭聲,隻是悻悻放下手,從鼻子裡發出一個重重的哼。
“沒什麼,”鹿小冰繞開話題,“你們怎麼樣,有遇到危險嗎?”
路梔多看了他們幾眼,搖搖頭:“危險倒沒有,還找到了這個。”
他把日誌攤開,眾人看過這本日誌,聽完他對祠堂內部的描述,都是一頭霧水。
溫星撓撓腦袋:“紅月,儀式……這都是什麼跟什麼?”
“祠堂裡有人舉辦過婚禮?”
鹿小冰托著下巴。
“會不會婚禮就是祈福儀式?”
路梔:“如果是這樣,那些女子又是和誰結婚?”
“當然是和自己喜歡的人啦!”溫遙道,“德和珍可能也在這裡舉辦過婚禮呢!”
鹿小冰:“……我總感覺沒那麼簡單。”
他們又整理了一下目前的線索,得出的結論是多年前,這個村莊曾出現奇怪的紅月。
在這之後,每隔三年,村民都會選出一個女子,舉辦祈福儀式。
珍是村子裡的居民,德是外來的畫家,他對珍一見鐘情,在信中邀珍相見。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誰也不知道後麵發生了什麼。
他們的任務是找到惡鬼心愛之物,現在卻連惡鬼是誰都不清楚。
“要是能找個村民問問就好了,”溫遙歎了口氣,“可惜這裡的人都不理我們。”
路梔:“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吧,也許還能找到一些線索。”
溫遙一下提起精神:“好啊好啊,以後我們還是一起行動吧!”
眾人繼續向前走去,易有得落在最後,沒人願意挨著他走,都和他隔了一段距離。
他察覺到這點,盯著最前麵路梔與黎零的背影,慢慢的,眼中翻騰起一絲怨恨。
都怪這兩個人……都怪他們,讓他在所有人麵前丟儘了臉!
他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羞辱!
得找個機會在其他人麵前展示一下他的力量,這樣他就能把場子找回來,這些人也會用傾慕的眼神看著他,和以前一樣圍著他打轉了。
等找回場子後……他一定要路梔和黎零好看!
易有得打定主意,剛好這時候,一個麵黃肌瘦的村民扛著一捆柴,慢慢從他們身邊路過。
易有得伸手扯住這個村民:“喂。”
其他人聞聲停步,回頭。
就是這樣。
易有得得意地想。
都把目光集中到我身上!
他沉著聲音,詢問村民:“這個村子發生過什麼,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