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燕茴:“那,我們今晚繼續守夜吧。”
路行德一家三口一聽到“守夜”兩個字,趕緊裝作沒事人一樣往樓上走。
沒人理他們,也沒人想理他們。
眾人再度抽簽決定順序,第一組守夜的是宋晚空和安星子,他們要從晚上十點守到淩晨一點,淩晨一點到四點是路梔和黎零,四點一直到七點天亮是葉雁斐和費燕茴。
至於鄧嫦,因為她昨天沒睡好,今天一整天又失魂落魄,眾人決定讓她好好休息。
十點沒到,葉雁斐和費燕茴已經鑽進被窩準備休息,鄧嫦縮在角落睡著,宋晚空和安星子抱著被子靠坐在一起。
他們幾人的地鋪在一樓客廳,因為擠不下更多人,路梔和黎零的位置稍遠一些,靠近樓道。
十點,屋內陷入安靜,黎零低頭看著身邊的路梔,輕輕喊了聲“學長”。
路梔靠著他的肩膀,頭也不抬地“唔”了一聲,算是回應。
黎零:“我抱著學長睡吧。”
路梔輕輕搖頭:“還要守夜……”
雖然他和黎零是稍晚守夜的那一批,但他總擔心自己睡去的話,真有什麼狀況,其他人可能會難以應付。
所以今天晚上,他其實並不打算入眠。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九點剛過他就有些困意,到現在更是連眼睛都抬不起來了。
黎零:“學長彆管,現在學長困了,就應該休息。”
然後把路梔摟進懷裡,一下一下輕輕撫摸他的頭發。
路梔隻覺眼皮越來越沉,困意止不住地一陣陣湧上來,他的意識就像暴風雨中的一葉紙舟,隨時會被傾覆。
——其實,但凡他稍微清醒一點,都會覺得這股突如其來的困意很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然而此時,在黎零溫柔又輕聲的安撫下,他的意識不斷下墜……最終,墜入自己也無法看清的黑色夢鄉之中。
纖長眼睫垂覆,路梔倚靠於黎零臂彎,柔軟黑發垂落蒼白臉頰間,睡顏沉靜而好看。
黎零低頭,盯著懷中的人看了幾秒,深黑眼眸湧動某種不見光的晦暗。
隨即,他輕輕張嘴,露出一點尖牙。
路梔仍在沉睡,如同不設防的獵物,露出纖細脖頸。
脆弱的血管遊離分布於脖頸蒼白的肌膚間,湧動著溫熱鮮美的血液。
隻要黎零再靠近一點,就能品嘗到這份鮮美。
……然而,黎零隻是又盯著路梔看了一會,悄悄收去尖牙,伸手。
他輕輕戳了一下路梔的臉。
軟乎乎的。
黎零心想。
而且,很溫暖。
他的心底湧起一點小愉悅,冰涼指尖十分不安生地去撥弄路梔纖長覆落的眼睫。
也虧得路梔這次睡得沉,沒被黎零弄醒,不然肯定睜眼拍他腦袋。
不過,他還是似有所覺,慢吞吞地偏過頭,把臉往黎零懷裡埋了埋。
這個動作極大地取悅了黎零,他把這份獨屬於自己一人的溫暖擁在臂彎間,美滋滋地閉上了眼睛。
……
屋內很安靜,好像所有人都睡著了。
宋晚空打了個哈欠,看了眼牆上的表,發現才到十一點半。
“我……我好困……”
他旁邊的安星子小聲嘀咕。
“好想睡覺啊……”
宋晚空原本想說再撐一會,一個半小時後他們就能休息了。但見自己女友腦袋一點一點,連眼中都睜不開的模樣,還是不忍心地道:“要不然,你靠著我打個盹?”
安星子:“可以嗎……”
她大概是真的很困,聲音都沒什麼力氣了。
宋晚空點點頭:“睡吧,我還撐得住,有我看著沒問題的。”
安星子輕輕應了一聲。
於是,原本要兩個人的守夜變成了一個人,安星子靠著宋晚空的肩膀打盹,宋晚空則靜靜地望著四周。
過了一會,他也打了個哈欠。
好困啊……
宋晚空心想。
不如我也眯一會,就一會會。
應該……沒什麼問題的吧?
抱著這樣的僥幸,宋晚空垂下腦袋,閉上眼睛。
於是,守夜的最後一個人也睡去了。
——
這個晚上,路梔做了許多個夢。
他夢到了摩天輪下,小小的自己牽著一隻小小的手。
又夢到黑白分明的葬禮上,一對男女的黑白遺照。
最後的夢境,他從高處墜落,身邊是無儘的黑暗,回蕩著一個憤怒淒厲的蒼老聲音。
【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
路梔從夢中驚醒,頭痛欲裂,冷汗泠泠落下。
大腦很疼,仿佛被千萬蟲蟻啃噬,汗水沾濕眼睫,視線模糊一片,天地好像都在旋轉。
在這樣劇痛之中,路梔掙紮著站起,蒼白手指扶住牆壁,勉強穩住身形。
他睜開眼睛,墨色眼底霜寒一片。
他聽到了什麼聲音。
似乎是……宋晚空和安星子的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