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朔低頭看著顧煦舟。
顧煦舟皮膚冷白,雙頰帶著惹眼的紅暈,一雙的眸泛著瀲灩的水光,讓岑朔想起了某種脆弱又充滿生機的小動物。
他問道:“為什麼要去我家?”
顧煦舟硬著頭皮說道:“家裡安靜啊,空間也大,還不受人打擾,多好呀。”
岑朔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家裡沒人?”
顧煦舟愣了一下,硬著頭皮裝聽不懂的樣子:“我不知道啊……我就是話趕話說了一句,你家裡有人嗎?”
岑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抬步往前走。
顧煦舟愣在原地。
岑朔停下來,回頭看他:“走啊,不是說要去我家嗎。”
“好好好。”顧煦舟心情雀躍,但又不好表現得太明顯,嘴巴強崩成一條縫。
他竭力控製著表情,但嘴裡的話卻控製不住地多了起來:“你家附近有沒有便利店啊?”
“你都是在家自己做飯的嗎?”
“你每天用多長時間走到學校啊?”
每個問題,岑朔都耐心回答了。
回家的這條路,岑朔之前走過無數遍,熟悉到閉著眼也能走,但這一次因為身邊有個顧煦舟,變得不一樣了。
岑朔帶著顧煦舟走進一個老實小區。
破舊的樓房,狹窄的道路,歪歪扭扭的垃圾桶,地上流著黃色惡心的液體,空氣中泛著淡淡的**臭味。
岑朔看著身邊的顧煦舟。
顧煦舟是當地首富顧家的小少爺,從小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他生活的環境,他出入的場所,他接觸到的人都是上層社會的,他甚至可能不知道,世界上還有這樣一群人在艱難的,摸爬滾打的生活。
這樣破舊淩亂的環境定會讓他覺得惡心,想要逃離。
從第一次見麵,岑朔就知道顧煦舟不是和他一個世界的人。
他所處的環境,無法培養出顧煦舟這樣純粹透澈,像小太陽的人。
剛才顧煦舟說要去他家的時候,他第一反應是害怕,他怕顧煦舟厭惡他,如果顧煦舟就此遠離他,他就不敢確定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他想拒絕,但看著顧煦舟的那雙發亮的眼睛,卻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他同意了,他把顧煦舟帶來,等著他的宣判。
當看清顧煦舟眼底的情緒時,岑朔愣住了。
顧煦舟沒有厭惡,沒有輕視,而是滿滿的心疼。
他在心疼什麼?
岑朔微微晃神,他好久沒在人的眼底看到過這種柔軟的感情了。
這一瞬,顧煦舟好似跨過他們之間的種種阻隔,來到了他身邊。
顧煦舟感覺到了岑朔的注視,轉頭看向他。
岑朔提前收回了目光。
岑朔停在一棟老式的居民樓,“我家在三樓,我帶你上去。”
樓梯十分狹窄,兩邊反黑的牆上貼滿了各種小廣告,牆角還盤著蜘蛛網。
岑朔打開門,請顧煦舟進去。
顧煦舟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岑朔的家。
他家的麵子非常小,客廳還沒有他家廁所大,家裡空蕩蕩的,除了基本的家具什麼都沒有。
岑朔放下書包:“我們就在餐桌這裡補習吧,我家隻有水,我去給你倒杯。”
“好。”顧煦舟點點頭。
他坐下來後,目光瞥見陽台角落裡放著一盆植物,他愣了一下,定睛觀察了許久,這才確定這盆花,是他送給岑朔的那盆茉莉。
他問道:“這盆……是那天的茉莉?”
岑朔語氣平淡:“是,就是你送的那盆。”
顧煦舟:“……”
可我送你不是讓你養著的啊!
岑朔說道:“你想把它拿走……”
已經到嘴邊的話卻說不出來,岑朔臨時改了口:“就放著吧,我會定時給它澆水的。”
顧煦舟點點頭,沒有再糾結這個話題。
他從書包裡拿出戚茜茜給的資料,問道:“我們從哪裡開始?”
岑朔指著其中一道題,說道:“就從這裡這裡開始吧。”
時間過得很快,不到半小時他們就刷完了一頁題。
英語競賽的難度比學校課程難很多,但對他們來說,隻是稍有挑戰性而已,不會無從下手。
顧煦舟掃了一眼題目,說道:“你先做著題,我出買點東西。”
岑朔問道:“不需要我和你一起嗎?”
顧煦舟搖頭:“不用,我已經記住路了。出了小區往左拐就是超市,你等著,我馬上回來。”
顧煦舟推門出去,留岑朔和這些題目大眼瞪小眼。
岑朔又做了半頁的題,顧煦舟還沒有回來。
他微微蹙眉,拿起手機想詢問顧煦舟去哪了,門便被敲響了。
岑朔站起來給顧煦舟開門,看到顧煦舟的那一刻,他無奈地沉默了兩秒。
顧煦舟一手提著一個大到誇張的袋子,裡麵塞滿了各種各樣的東西。
岑朔把兩個袋子都接了過來,拿進了屋裡。
顧煦舟活動了一下手腕,說道:“我剛才去超市買了點吃的,做作業的時候嘴裡總要有點東西,要不感覺不對。”
顧煦舟在袋子裡扒拉:“這個草莓看著很大很新鮮,一定很好吃。這個巧克力我吃過,味道很好,你嘗嘗喜不喜歡,還有這些都是我覺得好吃的,你都嘗一嘗,如果不喜歡這種味道,一定要跟我說。”
岑朔也沒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