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統方麵,來的是吳靜怡。
她今天特彆化了一個妝,戴上了黑框眼鏡。
而且今天記者一律禁止帶入照相機,嚴禁拍照。
要不然,她還真擔心,萬一自己的丈夫在報紙上看到了自己的照片怎麼解釋呢。
化妝化的再好,也瞞不過身邊最親近的人。
林清泉眉頭一皺:“你們主任呢?”
“報告副秘書長。”吳靜怡彬彬有禮:“孟主任正在趕來,我將先向觀察團彙報一些簡單的日常工作。”
這樣彙報工作的方式,簡直就是聞所未聞。
石毅峰卻一副寵辱不驚的樣子:“說吧。”
“好的。”吳靜怡掏出了一個本子:“自從日本悍然向上海發起進攻,我軍事情報組織全麵投入抗戰,保衛家國,不使一寸土地落入敵手。
淞滬之戰初期,我軍事情報組織各組、中隊、小隊全部投入戰鬥,至八月底,十餘天內,犧牲、負傷、失蹤特工為三百八十七人……
八月底,我軍事情報組織編組蘇浙彆動隊,即之前武裝彆動隊,九月初全麵投入戰鬥。共五個支隊。除第五支隊,其餘四個支隊全部投入一線作戰。致使傷亡急劇增加。
蘇浙彆動隊按照計劃配合正規軍部署於蘇州河沿岸。因為日軍炮火猛烈,彆動隊難以深入敵後,但他們仍與正規軍一起並肩血戰,雖傷亡慘重仍戰鬥不止。
戰至今日,隊員們感天動地的英勇事跡不勝枚舉。一支隊大隊長李穰,在日軍坦克向四川路衝擊時,周身捆滿手榴彈,兩手各持一支手槍,率領隊員向敵人衝鋒。
後因我軍炮火擊退坦克,他才沒有拚掉性命,但仍受了重傷,目前還在醫院。
第三支隊中隊長毛勳率領部隊英勇作戰,接連三個晝夜不下火線,他的隊伍損失慘重,傷亡過半,中隊指導員也在戰鬥中犧牲。
毛勳負傷後與幸存隊員掩蔽在一座橋下柴堆裡,慘遭敵機轟炸,毛勳周身著火,胡須頭發燒光,兩耳震聾,因傷勢嚴重而殘廢。各位如果有興趣的話,我可以帶你們去看一下本人。
四支隊……”
說到這裡,吳靜怡停頓了一下,這才繼續說道:“四支隊奉令在蘇州河北岸掩護正規軍撤退,在戰鬥中……全部犧牲。”
現場的氣氛一下變得凝重起來。
“全部犧牲?”石毅峰怔怔的問道。
“是的,全部犧牲。”吳靜怡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戰後,我們想找到一個活的,我們如願了,真的找到一個還活著的。可是在送往醫院的途中,他死了。四支隊,沒有一個幸存者。但是四支隊還在,因為,我們的長官又任命了新的指揮官!”
周圍一片沉默。
石毅峰的語氣有些艱難:“具體的傷亡數字呢?”
“暫時沒有辦法統計。”吳靜怡平靜地說道:“隨著戰爭的持續,已經愈演愈烈,我們幾乎全部人員都調往了前線,就連我的長官,也因為實在匱乏人手,而親自擔任川軍802團向導官奔赴前線。
正規軍難,我們也一樣難。我們除了肩負的自身任務,一旦正規軍撤退,我們必須在第一時間擔負起掩護任務。具體的傷亡數字會有,我們為每一個人都登記了花名冊。我現在可以告訴大家的是,我們的陣亡,到目前為止大約在1200到1500人之間。負傷、失蹤的,暫時不在統計行列,尤其是那些失蹤的……”
林清泉嘀咕了一聲:“那也不多嘛。”
吳靜怡朝他看了一眼,並沒有反怒:“副秘書長說的是,和前線浴血奮戰的正規軍相比,人數的確不多,但我們的情報人員,有許多從開戰一開始,就深入敵後,至今生死未知。和百萬軍隊相比,情報工作者太少太少了,你算過陣亡比率嗎?”
豈有此理。
孟紹原囂張跋扈,怎麼手底下的人也是如此的驕橫?林清泉惱怒到了極點。
“是啊。”石毅峰歎息一聲:“上百萬的軍隊在上海廝殺,可是這些做特工呢?他們的基數是多少?他們能夠承受多少的損失?不容易啊。”
一句“不容易啊”,就等於徹底推翻了之前林清泉之流在那宣揚的,軍統特工隻會敲詐勒索,胡作非為的謠言。
林清泉麵色鐵青。
吳靜怡冷冷的看著他。
這些數字,是真實的,也是在請示了戴笠後,特意透露出去的,一來是粉碎那些謠言,二來是要給日特組織一個錯覺:
戰鬥進行到現在,軍統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精疲力儘了。
日特機關暫時不會知道,更多新組建起來的特工,正在奔赴上海戰場!
一個特工進來,在吳靜怡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吳靜怡隨即精神一振:“報告觀察團,我們的長官到了。”
然後,一個臉上,身上全部纏滿紗布的人被人攙扶著走到了會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