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紹原是最後一個到的。
“孟先生,你遲到了。”
當辛克萊爾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孟紹原迅速觀察了一下兩個日本人的表情。
鬆本仁繼麵色平靜,似乎對赤木親之遇刺一案無動於衷。
穀繁原道?
他的嘴角甚至還掛著一絲微笑,看到孟紹原進來,居然還衝他微微點了一下頭。
毫無疑問,如果可能的話,他們會毫不猶豫的殺死孟紹原。
但他們的表現,卻並非這樣的。
他們在竭力掩飾內心的想法。
帝國三虎,還行。
哪怕是那個死鬼赤木親之,也不是一般人。
孟紹原歎息一聲:“警務處長先生,我沒有辦法不遲到,連赤木處長都被暗殺了,一個堂堂的警務處長死了,我們呢?我們不得不考慮自己的安全。所以在來的時候,我做了一些安排以確保我不會遭到刺殺。”
在座的每個人心裡都和明鏡似的,赤木親之的死,和麵前的這個家夥絕對脫不了乾係。
但沒有人指責他。
穀繁原道甚至說道:“是的,真的是不太平的一段時候啊,所以我特彆為自己增加了保衛人員,避免出現赤木君的悲劇。”
他說的是真話。
孟紹原從他的表情上迅速做出了判斷。
日本人也是會害怕的,赤木親之的死,給了他們一個極其嚴重的教訓,哪怕他們在戰場上再取得什麼樣的結果,上海,並不是他們說了算的。
鬆本仁繼沒有說話,隻是非常安靜的坐在那裡。
這個人就是真柰子的父親嗎?
孟紹原產生了濃厚的好奇心。
“好吧,人已經到齊了。”辛克萊爾開口說道:“我們大家都很清楚,中國和日本之間發生了一些何不愉快的事情……”
“不是不愉快的事情,而是戰爭。”
孟紹原立刻糾正了他的說法:“日本悍然向中國上海發動了侵略戰爭,將中國人民推入到了戰爭的深淵。”
孟紹原很壞,孟少爺很賤,但是無論怎樣,他有一條是必須要堅持的:
大是大非的問題上,他絕對不會退讓半步!
“不,孟先生。”鬆本仁繼立刻說道:“是貴國的軍隊,先向我們發起了進攻,大日本帝國隻是被迫還擊。”
“好了,好了。”
眼看兩邊又要爭吵起來,辛克萊爾急忙說道:“我們今天討論的,不是戰爭的責任應該歸屬誰,而是公共租界未來的發展。讓我們坦誠的說吧,拋去戰爭不談,公共租界需要的,是和平,公共租界存在了那麼多年,不能亂!
赤木先生的遭遇,我們都很痛心,日本人,一定認為是中國人做的,但是沒有證據。中國人呢?嘿,我得說實話了,看到赤木先生的死,一定會覺得非常開心。但究竟是不是中國人做的?我覺得,還是得有證據。”
這已經是**裸的在那偏袒著孟紹原了。
翻來覆去的,就是“證據”二字,而這也偏偏是日本人最缺乏的。
根據赤木彩紗的說法,刺殺當天,她聽到了不知道從什麼地方來的槍聲,然後一個殺手出現,對他丈夫開了幾槍,迅速離開。
她隻看到這個殺手穿著呢大衣,帶著禮帽,具體長得什麼樣,根本沒有看清。
而且人在驚慌失措之間,記憶力肯定是會出現問題的,赤木彩紗甚至對當天發生的一些細節也都無法回答出來。
最關鍵的證據完全都是缺失的。
孟紹原趁著這個機會,又迅速的觀察了一下兩個日本人。
鬆本仁繼臉上呈現出來的,是不滿,而且是嚴重的不滿,但卻一閃而過。
穀繁原道?
他的嘴角繼續露出了一絲微笑。
這個微笑對於孟紹原來說,無法弄清楚是什麼意思。
是個典型的譏諷的表情。
問題是,在那譏諷辛克萊爾的公然袒護,還是有什麼彆的原因?
“我不希望看到瘋狂報複。”辛克萊爾隨即說道:“中國人殺日本人,或者是日本人殺中國人,在公共租界這都是不被允許的,你們想在這裡生存,就必須要遵守這裡的法律。”
“當然了。”孟紹原接口說道:“我愛公共租界,我希望看到這裡永遠都是和平的,我們是做什麼的?其實大家心知肚明,所以,就我個人而言,是絕對不會讓警務處長先生為難的。我會約束我的部下,謹守租界法律,絕不鬨事。”
“我當然也希望看到和平。”鬆本仁繼冷冷地說道:“可是赤木親之的死必須有一個說法。”
一絲不悅,從辛克萊爾的眼中迅速閃現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