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孟紹原搖了搖頭:“要把他刺殺在家中太簡單了,可這反而會給日本人找到借口。這個什麼聯誼會什麼時候成立?地點在哪?”
“16號上午10點,在嘉興路那裡。日本人為了確保能夠順利召開,除了要求捕房配合,還專門找到了季雲卿,季雲卿派出了他手下大批弟子來負責現場的安全。”
孟紹原聽著,忽然笑了:“看起來日本人的人手也很緊張,尤其是領事館方麵,在赤木親之死後,陣腳大亂,可是這個聯誼會的成立時間又不能夠改動,結果讓他們隻能請出了季雲卿這樣的流氓頭子。成啊,我們就給他們加加戲份。就在他們成立當天,乾掉黃景軒。”
“明白。”吳靜怡隨即說道:“巧合的是,新亞和平促進會也在當天成立,我們是不是同時在兩個地方動手?”
“這不是巧合。”孟紹原淡淡地說道:“領事館弄了一個中日親善聯誼會,陸軍方麵立刻弄了一個新亞和平促進會,這是在擺明了對著乾啊。上海是個好地方,誰都想要來插上一腳。吳助理,與其這樣,為什麼不乾脆讓他們之間的矛盾更加深一些?”
吳靜怡是個聰明人,一聽就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動一個,放一個?我們動了聯誼會,促進會那裡卻風平浪靜,肯定會引起領事館方麵的嚴重不滿?甚至會懷疑陸軍方麵是不是和我們達成了某種協議?”
這種事一點也不稀奇。
中日兩方特工在上海公共租界裡鬥了那麼多年,但經常會出於某種目的,而達成短暫的停戰協議。
當然,這種停戰協議是彼此間心照不宣,沒有任何文字資料的。
吳靜怡有一點不太明白:“孟主任,外務省方麵,剛剛折損了赤木親之這樣一員大將,元氣大傷,按照正常邏輯,我們應該對日本陸軍或者海軍的情報機構動手。”
正常邏輯?
孟紹原什麼時候有過正常邏輯?
他笑了一下說道:“在上海,刨除那些什麼櫻花會血盟會之類的民間特務組織,日本陸軍、海軍、外務省的特務組織才是我們真正的敵人。老話說,痛打落水狗,外務省在上海的機構已經被我們打疼了,那乾脆把他打得他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恢複。這樣,可以讓我們騰出手來,專心的對付陸軍和海軍。”
孟紹原說到這裡,抬起頭來,朝吳靜怡看了看:“可是不能打死,沒準什麼時候又能用到他們了。”
吳靜怡也笑了。
誰要是被孟少爺給盯上了,那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了。
刺殺黃景軒並不是什麼特彆了不起的事情,主要的意義就是給那些正準備做漢奸的人一個警告。
“季雲卿最近和日本人來往的很頻繁。”吳靜怡繼續在那彙報道:“這人也是個官迷,一門心思的想要弄個一官半職的做做。不過讓日本人更加感興趣的還是之前的三大亨。不過杜月笙去了香港,黃金榮閉門謝客,隻有張嘯林當了漢奸。
不過按照我們的分析,雖然日本人目前對於季雲卿的興趣不大,可是隨著日本人統治上海的時間加長,急需人手,尤其是中國人,早晚還是會啟用他的。我們是不是提前做準備,乾掉季雲卿?”
“提前做準備可以,直接乾掉?沒有這個必要。”孟紹原想都不想就說道:“留著他的一條命,對我們將來有用處。多往他身邊派一些我們的人,隨時監視他的一舉一動,讓他所有的一切都暴露在我們的視線裡。”
“明白。”
吳靜怡忽然歎息了一聲:“自從上海淪陷,租界成了孤島,可是在這個孤島裡,每個人的表現差異太大了。像杜月笙、黃金榮這些人還算是有骨氣的,可是像張嘯林、季雲卿、黃景軒這一類的人,國家民族觀念在他們的腦海裡是不存在的,當漢奸是他們最想做的事情。”
“每個國家都一樣。”孟紹原若無其事:“一群漢奸而已,這些人的存在,對國家的危害相當大,殺不儘,斬不絕,春風吹又生。可要沒了這群人,反倒讓我們少了一些樂趣。”
吳靜怡也不知道孟紹原心裡是怎麼想的。
“對了,吳助理。”孟紹原想起了什麼:“‘加利福利亞冷山’號到上海沒有?”
“到了。”
“我讓盯著的人呢?”
“住進了沙遜大廈的華懋飯店。”
“沙遜大廈?”
“是的,這是他自己要求的。日本人原本是想安排他住在彆的飯店,但因為他本身就是猶太人,所以堅持要住進猶太人沙遜開的這家大廈裡。他住在八層,原本門口有兩個日本守衛,但是在他的堅持下,日本守衛被迫從八層到了一層。一層東大廳是荷蘭銀行和華比銀行,西大廳則是供客人來往和休息用的,情況比較複雜。”
孟紹原認真聽著:“我們的人呢?”
“我在西大廳安排了四名特工,嚴密監視日本人。”
“如果我要去華懋飯店拜訪我們的客人,有沒有辦法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去出來,不被日本人發現?”
“可以。”吳靜怡毫不遲疑的回答道:“你要去,我建議你在中日親善聯誼會和新亞和平促進會成立的那天去,那時候,日本人的注意力全部被吸引在了那裡。”
“好。”孟紹原看起來很滿意:“老實說我對我們的這個客人很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