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紹原推開門走了進來：“報告！”
戴笠正在那裡批閱文件，頭都沒有抬：“回來了？”
對於孟紹原的忽然歸來，戴笠一點都不吃驚，仿佛這是天經地義一般。
“回來了，戴先生。”
“執行什麼任務？”
“上海工商總會拜托的，撤離南京的商人以及家眷。”
戴笠終於放下了文件，目光落到了孟紹原的身上：“嗯，那些商人是必須要撤離的，他們對國家將來的發展是大有用處的。這次，你能夠幫了這些商人們的忙，對我們將來的工作是大有益處的。不過你彆找我幫忙，我也沒辦法弄那些人過江。”
“戴先生，這些我都會去想辦法的。”孟紹原立刻回答道：“戴先生，總部已經開始撤離，您怎麼還留在這裡？趕緊走吧。”
“我走？去哪啊？該走的時候一定會走的。”戴笠淡淡地說道：“委座還在南京，我先跑了，這算不算臨陣脫逃啊？放心吧，日軍一時半會還打不進來，我想走，誰也留不住我。紹原，你在上海乾得不錯，辛苦了。
聽說你殺了不少的日本人，那個赤木親之也是你乾掉的吧？乾得好，對付這些日本人，就是一個字，殺！過去我們殺人，老百姓罵，報紙上罵，全國都罵，現在呢，我們殺人，全國都在為我們拍手叫好。多殺一些，也給大家提提神。”
“放心吧，戴先生。紹原彆的本事沒有，殺人的本事還是有的。”
“那就好。”戴笠話鋒一轉：“本來呢，我也是想把你叫回來一趟的，現在自己先回來了，再好不過，我這裡有份名單，你看一下。”
孟紹原接過厚厚的名單，看了第一眼，神色便變得凝重起來。
這是一份一旦南京淪陷，軍統在南京、蘇州、無錫各地的潛伏名單。上麵有具體的潛伏地點、姓名、官階，以及聯絡暗號等等。
一應俱全。
上次，上海淪陷前夕，戴笠給了自己軍統在上海的全部潛伏名單，這次，又把這份名單交給了自己。
平心而論，戴笠對於自己的信任已經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了。
“這份名單，全部知道的，隻有你和我。”戴笠緩緩說道：“紹原，你說，我給你了上海名單，為什麼還要把這份名單給你？”
“紹原明白。”孟紹原立刻回答道：“萬一南京淪陷，這隻是第一步，複雜的鬥爭才剛剛開始，這在上海已經得到證明了。戴先生的意思，是要把上海、南京、蘇州等地連成一條線，彼此呼應，相互配合，沉重打擊倭寇。”
“你很聰明，一點不假。”戴笠平靜地說道：“過去，我們各地都是單獨作戰，頂多到了外地，由外地的同事配合一下。但是現在形勢發生了改變，怎麼把軍統特工擰成一股繩，怎麼發揮出最大的力量？這裡麵就有講究了，做好了，能夠把一百個人發揮出一千個人的力量出來，做不好就是一盤散沙。
我想找一個人來做這件事，這個人，要膽大心細，要有勇有謀，要忠貞不渝，還要有一定的威望。關鍵的一點是，我還不能給他任何正式的職務。”
孟紹原知道最後一點是為什麼。
各地都有各地的負責人，大一點的城市，甚至不止一個負責人。
比如在上海，就有三個實際負責人：
孟紹原、周偉龍、程義明。
你說誰聽誰的，誰來指揮誰？
還有，上海的怎麼指揮南京的？
南京的名義上指揮蘇州常州無錫等地，但真能做到令行禁止？
真的任命了一個總指揮，除非像唐縱這樣的人出任，否則誰會服氣？
大家都是在刀頭上舔血，隨時準備殉國的，你憑什麼來對我指手畫腳，要求我做什麼？
戴笠停頓了一下之後繼續說道：“我考慮再三，隻有你能夠勝任這個工作。你最早在南京，後來去了上海，迅速站穩腳跟。南京、上海，輻射周邊城市，交通便利，你對這些地方都比較熟悉，如果看準時間，可以做到進退自如。
你自從進入軍統之後，屢立戰功，有基礎，有人脈，有威望。你在上海，和周偉龍與程義明就相處的相當不錯，這兩個人雖然不和，可在我麵前，說的都是你的好話，能夠做到這一點不容易啊。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你油滑。”
呃，油滑？油滑也算是優點？
“油滑，聽起來不好聽，但在特殊工作中卻是最大的優點啊。”戴笠特彆強調了這一點：“我們的那些潛伏特工，有的是血氣方剛的小夥子，有的是久經戰場的老油條，有的是鬱鬱不得誌滿腹牢騷的老特工，怎麼和這些人打好交道？這裡麵大有學問啊。
派個對國家忠貞不渝，但卻剛正不阿的人？人家表麵上對你唯唯諾諾，一轉身，根本把你的話當成耳旁風，要想整頓？先把人給得罪了。而且我們現在要的不是整頓紀律，是怎麼讓大家發揮出最大的能力，最大的潛力，把潛伏工作做好。
你這個人呢，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在我麵前十句話裡有一半是真的，那就算是坦誠的了。對我尚且如此，對待其他人，你恐怕做的更加過分。你把人哄得團團轉的，人家能不開心，能不心甘情願的賣命？這樣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孟紹原哭笑不得：“戴先生，您這是誇我呢還是在罵我呢？我對您可是從無虛言。”
“你？”戴笠居然笑了：“你騙我的事情還少？要不是我熟悉你的性格，你也沒犯什麼原則性的錯誤，我早把你的腦袋擰下來了。”
“啊，吳助理和您說了我的事了？”
“吳靜怡？你說什麼了？說起來，吳靜怡很久沒有和我彙報你的情況了，不行，我得抽空找她了解一下。”
我這臭嘴啊！
孟紹原恨不得扇自己一個巴掌，好端端的提到吳靜怡做什麼啊？
“趁早滾蛋，記得我交給你的任務。”戴笠沒好氣的說了聲，然後又笑了一下：“給我老老實實的乾，彆辜負我對你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