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紹原和他們胡言亂語這些,本意還真不是要再弄一筆錢的,他想讓這些商人知道,把他們撤離南京有多困難,好讓他們感念自己的恩情,將來能為自己所用。
但他也不想想,他都這麼說了,這些商人能讓他自己掏這筆錢嗎?
等到孟紹原想通了,可是已經晚了。
一個是再三不要,一個是再三要給,弄到後來臉紅脖子粗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位要打架了呢?
最終,孟紹原還是拗不過曾簡平,答應手下自己“墊”出去的這筆錢。
曾簡平詢問了一眾商人意思,大家隻想著早日離開南京,錢不錢的已經是次要的了,因此按照各自身家,攜帶人口多少,平攤了這筆錢。
民國時期,大上海是全國金融中心不假,但南京是首都,又連通江浙、安徽,商業繁榮,又剛剛經曆過黃金時期,一個個身家都不菲,甚至有不少的巨富在內。
幾十萬美元雖然是筆巨款,但一眾商人平均一分攤,人人都可以承受得起。有的人甚至開始盤算,既然如此,不如把自己家裡的老媽子傭人什麼的帶上,畢竟在自己身邊時間長了,用的也習慣了,到了四川,未必能夠找到這麼稱心如意的。
分攤下來,這錢,真的不多。
但這對於孟紹原來說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
這如同全國四萬萬同胞,每人出一塊錢,誰都承擔得了,但這四萬萬塊錢給一個人,那這人瞬間就發達了。
孟紹原就是這個人。
慚愧,慚愧。
從力行社到軍統,中國特務組織中臉皮第一厚的人,居然也會感到慚愧,那真正是罕見的了。
收人錢財,與人消災,職業道德那是一定要講的。
孟紹原當時和眾人約定了撤離時間,囑咐了見麵地點,並且一再叮囑保密,千萬不要鬨得興師動眾,到時候萬一再惹出來麻煩來就不好了。
曾簡平看了一下時間,讓大家趕緊回去準備。
自己單獨留下了孟紹原,讓人重新換了茶,在那聊了一會:“孟長官為了我們的事,如此費心費力,也不知道日後該如何報答。隻是我還有一事相求。”
“曾會長請說。”
曾簡平遲疑了一下:“我這個人呢,平時除了做生意,也沒什麼彆的愛好,就喜歡收集一些古玩字畫,這些年也算是收集到了不少珍品孤品。前段日子,忙著撤離工廠機器,家裡也就顧不上了,等到自己想撤離了,晚了。
還是得感謝孟長官的大恩大德,讓我們能夠脫離險境。隻是我想問一下孟長官,若是我把這些古玩字畫全部打包帶上船,不知是否可行?不瞞您說,要是留在南京,萬一城破,落到那些日本人的手裡,好東西都要被糟踐了,我這心裡實在舍不得啊。”
這都要逃命了,您老還惦記著古玩字畫呢?
孟紹原問了一聲:“有多少?”
“已經都精心打包好了。”曾簡平精神一振:“一共有二十八口箱子。”
我的天,這麼多?
曾簡平這些年收集了多少好東西啊?
孟紹原苦笑著搖了搖頭:“太多了,恐怕不行。三百多人已經超出了我的想象,船就那麼大,多一口箱子,就多占據一分空間。曾會長,此去重慶,要先到成都,路途遙遠,就算船長再照顧,一路遠航,也艱辛的很啊。
多出一分空間,這其中的意義我想你也了解。還有,水路運輸,不比空運陸運,容易受潮,到時候曾會長的寶貝有所損毀怎麼辦?再者,我說是萬一啊,萬一遭到日本人的攔截,那就得不償失了,依我看,還是把這些東西找個地方藏起來吧。”
曾簡平有些失望。
不過這也是意料中的事,他不過是帶著幾分希望碰碰運氣而已。
“孟長官,那我的這些寶貝,隻能拜托你了。”
“啊?拜托我?”
“是的,拜托給你。”
曾簡平說出了心裡想的:“孟長官俠肝義膽,人品上絕對值得信賴,而且孟長官身居要職,想要要藏幾口箱子斷然沒有問題。這二十八口箱子,要是等到抗戰勝利,我還能夠活著回到南京,孟長官隻有還我二十口就行,剩下的八口就當做酬勞了。若是我活不到那一天,這些寶貝,就全部歸孟長官所有!”
無語啊,真正是隻有天曉得了。
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會有人說孟紹原的人品是值得信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