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吳靜怡終於明白,孟紹原為什麼那麼得到戴處長的寵愛了。
業務能力強當然是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而另一個方麵,是他太能揣摩上司的心思了。
戴處長隻有一個簡單的電報,他立刻明白了到底要做什麼,怎麼做。
“戴處長這是知道你有錢。”吳靜怡笑了笑:“你孟老板財大氣粗,家大業大,掏腰包彌補上這些也不算什麼。”
“不,不,你又錯了。”孟紹原隨即說道:“戴先生這個人,既然用你了,就一定會讓你心服口服,部下掏腰包去貼補一個戲子的事情,他要真做出來了,還怎麼服眾?”
吳靜怡不是特彆理解:“那這份電報的意思……”
“等著吧。”孟紹原點著了一根煙:“還會有新的電報的。”
話音剛落,一個報務員就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份電報:“武漢方麵密電。是專門給孟主任的。”
“念。”
“是。查上海商人程蘭興,勾結倭寇,發國難之財……其人尚可挽救,應與懲戒,為國家貢獻綿薄之力……”
“知道了,出去吧。”
孟紹原讓報務員走了出去:“吳助理,現在明白了吧?”
什麼事情都被他給說準了,吳靜怡真的是佩服到五體投地,這個人人品尚待商榷,但是揣摩上司心思之準無出其右者。
戴處長這意思是,蝴蝶損失的財物,都讓這個上海商人程蘭興出了啊。
“程蘭興,上海老牌商人。”吳靜怡對這些情報爛熟於心:“之前靠做牙膏發家,後來專做女性生意,經營翻倍擴大,專營牙膏、蚊香、香皂,賺了不少的錢……日寇占領上海,他為了自保,向日寇捐獻過一些物資,但沒有大的惡行。”
“算他倒黴吧。”孟紹原淡淡說了一聲。
“問題是,讓他拿多少錢出來?畢竟,戴處長那裡也沒有明確的說蝴蝶到底損失了多少的財物。”
“其實也好計算。”孟紹原笑了笑說道:“民國十七年,蝴蝶拿到了當時電影明星能夠拿到的最高月薪,每個月2000元,明星電影公司一共給了她1年,那就是兩萬四千元。臨走的時候好像還欠她一千元,湊個整數,兩萬五。
後來她的月薪是1000元,外快我們就管不到了,就算她到1937年,每個月拿的都是1000元,八年,就是九萬六千元,咱們也湊個整數,十萬元。兩者相加,十二萬五千元。再算上利息什麼的,也彆傷腦筋了,按照十五萬來算。
她箱子裡有什麼,咱們不知道,項鏈也好,金銀珠寶也罷,都和我們沒關係,但既然戴先生存心交好蝴蝶女士,所以這箱子裡的財物啊,宜多不宜少。這十五口箱子,就並成一口箱子吧,還是不要費腦筋,總共交還二十萬吧。”
這一筆賬,是糊塗賬,但卻也是一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賬。
孟紹原有些嘲諷:“這蝴蝶呢,把至少一半的家產帶到了香港,在上海估計一半都剩不下,現在給她二十萬,比她當電影明星十年賺得還要多,她肯定會對戴先生感恩戴德的。”
“孟主任。”吳靜怡忽然說道:“你要是當十年官,這官一定當的特彆大。”
“你也彆奉承我,我一個堂堂的高級情報官員,居然去做這種事。”孟紹原歎了口氣:“當官當官,怎麼當好,難啊。吳助理,程蘭興那裡,我去,拿到錢,你知道該怎麼做?”
“知道。”
吳靜怡不暇思索脫口而出:“我們儘力搜集線索,終於找到了劫匪,但是十五口箱子裡的財物,被劫匪變賣揮霍一空。我們又找到了這些劫匪的靠山,他們聽說劫了大名鼎鼎的胡蝶女士,後悔不已,因此願意主動賠償二十萬元。”
“是啊,主動賠償。”孟紹原站起身,伸了一個懶腰:“最倒黴的還是程蘭興,這真正的叫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戴處長是專門挑選的他。”吳靜怡平靜地說道:“如果他不和日本人合作,自然也就不會有這樣的禍事了。”
孟紹原點了點頭:“這人啊,要我說不管到了什麼時候還是正直無私一點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