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門給田七做飯的,是當初南京揚子飯店的大廚。
那時候,孟紹原勸揚子飯店的潘經理關店撤離,可是潘經理就是不肯。
結果日軍進城,這家老字號的飯店就算被毀在了日軍的炮火之中。
田七也是本事大,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搞的,居然把揚子飯店的大廚給找出來了。
要說這大廚,做的菜和馬祥興大師傅的沒法比,但就這一道“芙蓉鮮蔬湯”,那做的叫一個地道。
為此,田七還到處派人找六斤重的老母雞。
奢侈到什麼程度?每隻老母雞熬出來的湯,隻吃頭道湯,雞肉一塊不碰。喝完了,剩下的雞肉雞湯一概不要了。
他的一切費用,是由偽南京維新政府承擔,結果也讓偽維新政府叫苦不迭。
每個月光是田七這位大爺的吃穿出行就是一大筆的費用啊。
偽總務科科長魏光奎一直都在邊上恭恭敬敬的侍候著。
這些雞,都是他魏光奎費儘心思弄到的啊。
“這雞啊,也分種類。”
田七吃的有滋有味:“公雞也能熬湯,味道特彆鮮美,可惜啊,也得用六斤以上,在太湖邊長大的公雞,那才是最好的,但這實在不好找,所以我也就不為難你了。”
“是,是,田先生體恤下情,不勝感激。”
魏光奎嘴上這麼說著,心裡把田七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太湖邊長大的六斤以上的公雞難找,難道每天一隻六斤以上的老母雞就好弄了?
“你知道為什麼要在裡麵加蔬菜嗎,魏科長?”
“不知道,還請田先生指教。”
“雞湯太油,必須要用蔬菜去油,芙蓉呢,說的是雞蛋,這雞蛋配母雞湯,母子團聚,乃是絕配。”
雞蛋配母雞湯,母子團聚?
魏光奎瞠目結舌。
“不光天天喝老母雞湯,總也有些覺得膩味了。”田七忽然一聲歎息:“明天我想換個口味。”
魏光奎心裡一沉。
果然,就聽田七說道:“明天開始,你去給我弄童子雞,記得,兩個月左右的童子雞,放到鍋裡乾蒸,就靠著蒸鍋的水汽一滴滴,一滴滴,大概能熬出半碗湯來,南方啊,這叫做‘吊邊爐’,小孩子大人吃了,那對身體是大好的啊。切記,那雞肉是不能吃的。”
“是,是。”
魏光奎心裡叫苦不迭。
童子雞?
這南京都被日本人毀成什麼樣了?
好不容易現在略略恢複了一點生氣,可依舊是百廢凋零啊。
哪裡去弄那麼多的童子雞啊?
這南京的老母雞怕都被你田七爺吃光了,母親都沒了,找誰生孩子去?
聽說你田七爺的出身也一般啊,可怎麼當了漢奸,變得這麼大的譜?
田七這才問到正題:“一會去德長鑫?”
“是的,田先生。”魏光奎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支票,恭恭敬敬的放到了田七的麵前:“這是德長鑫朱利懷朱老板給您的一點意思。”
田七朝支票瞥了一眼:“意思?怎麼個意思啊?五百個大洋?我田七窮啊,還真沒見過五百個大洋。”
魏光奎心裡一寒。
田七慢吞吞地說道:“我在上海的時候,有次在飯店裡吃飯,服務生侍候的我高興了,我從口袋裡隨便掏了一張支票出來,一看,哎喲,是一千塊大洋的,你猜怎麼著?我就隨手賞給那個服務生了。”
你放屁!
魏光奎心裡怒罵,你這根本是在胡說八道!
“可能今天這菜不新鮮?非得要廚子好好問問怎麼回事。”田七放下了筷子:“回去告訴朱老板,我今天身子不適,下午就不去了。”
魏光奎心裡一驚。
那怎麼可以,軍統那邊都已經準備好刺殺了。再拖下去,恐怕有變。
他一咬牙,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支票:“田先生,這單買賣呢,壓價太狠,朱老板那裡也沒什麼賺頭,您體諒體諒下情。這裡還有五百大洋,不瞞您說,是朱老板給我的。您收下,等下次有了機會,我一定再讓朱老板意思意思,多意思意思。”
“哎。”田七歎息一聲:“本來我這身子吧……算了,既然是你魏科長求情了,我就勉強去一趟,以後呢,告訴朱老板,這意思,得意思到位了才是意思,要不然可沒有意思了啊。”
“是,是,我一定把這些話轉達給朱老板的。”
“成了,你先出去等著吧,我一會就出來。”
看到魏光奎走了出去,田七喝掉了最後一口湯,然後站起身,從抽屜裡拿出了兩枝勃朗寧,幾個彈匣,又拿了兩枚手雷帶在身上。
他喜歡獨來獨往,因為他需要隨時尋找傳遞情報的機會。
可是,他也會嚴密的保護好自己。